第48章衣料

穆云笙不明所以，挽起袖子来给赵锦瞧自己手上颠勺儿留下的茧子和灶边留下的各种热油烫痕，道：“我就是个炒菜的，可这和我做掌柜不冲突吧？难道必得是打扮的花枝招展，日日在酒楼前与贵客迎来送往的才叫掌柜？那我宁愿花高价去青楼雇一个妈妈桑来做掌柜。”

赵锦道：“不是这个道理。做掌柜和颠炒勺虽然不冲突，但是第一次上门的客人一进店，只会关心掌柜的打扮如何，掌柜看起来有没有教养品味。这个第一印象，也会影响它们对整个酒楼饭菜如何的评价。”

……不得不说赵锦这番话听起来还真有道理，穆云笙有些被他说服，但仍旧对逛集市没有兴趣，依旧抬脚就要走：“既然如此，我回去就用你之前送来的衣料水粉好好打扮打扮，不牢公子这样操心了。”

赵锦面无表情一把扣住穆云笙手腕，把她拖回自己面前：“棉儿说你的话是最不能信的，她上个月给你送去的上好胭脂，你亲口答应说要用，这个月去看还是丢在桌子上落灰。走吧，今儿我陪你，好好为穆掌柜从头到脚置办一下。”

穆云笙再没什么话可以推脱，只得由着赵锦拉着她，她拉着穆云书，穆若兰跟在赵锦身后，一行四人挤进集市。

正是晌午不到，集市里比外边还热闹。东西左右各个方向看去都有无数琳琅满目的好东西。反正赵锦是早有打算，穆云笙也便由着他带路，先去了一家本就在集市里做生意的衣料店。

衣料店掌柜是个高瘦的小老头，白胡子一大把，身子骨看着倒还挺硬朗。赵锦和这家掌柜看起来是很早就认识，一进店那掌柜便迎上来：“哟，赵小爷，可是有一阵子没有光顾了。今儿带来的这位是…这是？”

赵锦今儿原本只想带穆云笙一个人来，但是他又不好叫穆云笙撇下弟弟妹妹，因此才叫了穆云书和穆若兰一起。可眼下这个情形落在掌柜的眼里便是另一幅模样：“赵小爷，几日不见，不但娶了夫人，儿子都这么大了？”

赵锦一愣，意识到掌柜的是把牵着穆云书的穆云笙认作了夫人，将穆云书认作了自己的孩子，忍不住别过脸去低笑了一声。穆云笙一脸尴尬地澄清道：“老掌柜，我是在赵公子酒楼里做事的下人，这是我弟弟和我堂妹。”

穆若兰方才被掌柜的认成是穆云笙的丫鬟，正自羞臊，听了这话也上前低头福了福身。

老掌柜恍然大悟，连忙岔开话题去：“哈哈哈，小爷真是体恤下人，还亲自赶着大集的日子来店里挑衣料。今日刚到了一批上号货色，里面请！”

赵锦便对穆云笙道：“喜欢什么进去挑，算在我账上。”

穆云笙知道他方才不出言解释就是为了看她尴尬，现下正懒得理他，一句不答，一手牵着穆若兰一手牵着穆云书跟着老掌柜进去了。

一进里间儿，穆云书才发觉这从外面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铺子其实暗藏玄机。从外看，这门面极小，一进门外间挂的也都是些街上女人穿了一年又一年的款式。可是只有迈进了里间，才能看到这家铺子真正的好货。

里间是几丈高的一间小屋，四面墙上俱开了窗扇，映得屋里十分亮堂。这间屋子里没有一块墙壁是暴露于人前的，从四壁到天花板，每一寸墙壁前都挂着各式各样的衣料。

老掌柜使竹竿从四面墙壁上挑下好几块衣料铺在穆云笙面前的桌上：“姑娘既然在酒楼做事，夏天更要穿得凉快易发汗，这一块软烟罗红的暗纹织金料子最合适，裁来做衣裙都轻便合适，里面再衬一件小褂便使得；姑娘面色偏白，身形好看，不妨再拿这匹天青色绕石榴花的料子裁一件罗裙，系带便用最近刚从苏州来的嫩黄暗纹绣带，走动带风，也令人觉得清爽……”

穆云笙一一看过，掌柜介绍的料子都很合适，既考虑了她的肤色也考虑了她平日出入的地方，叫她没有理由拒绝。穆云笙眼珠一转，将穆若兰拉了过来：“那掌柜的，你不妨也为我这堂妹看看，她穿哪块料子最合适？”

老掌柜眯起眼睛细细从头到脚打量了穆若兰，问道：“这位姑娘自己可有什么喜欢的料子？”

穆若兰自从进来这间铺子后，也被满墙的华美衣料吸引了目光，心中自然也有很是喜欢的几款。想到来路上穆云笙对自己说的话，她便大着胆子伸手指了指墙上最高处挂的一匹料子：“那个……很好看。”

掌柜和穆云笙都随她手指看去，却见那是一块暗红织金的重锦重绣云纹料，上面明暗交织地绣了几十种花草，确实华美异常。

掌柜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斟酌了片刻，对穆若兰道：“若是你姐姐穿这块，倒也使得，可姑娘你面色虚浮，身形瘦小，这款布料不管用什么制式裁剪都会使你看上去更加瘦小，恐怕以现在的你，还撑不起来啊。”

穆若兰登时便低下头不再说话了，掌柜的又为她推荐了其他几款，穆云笙都一一替她买下，最后又给穆云书挑了些男孩子的衣料，三人便从里间出来。

赵锦倒是没料到他们出来得这么快：“这便挑完了？”

“挑完了。”

“奇了，我往常陪棉儿来，没半个时辰她决出不了这个门。你动作倒快。”

老掌柜笑道：“这位穆姑娘是痛快人。小爷您可继续带着逛去，稍晚我叫人将衣料送到府上。”

赵锦道：“不必送到赵府了，直接送到留仙楼吧。”

老掌柜也是聪明人，既见赵锦如此重视穆云笙，又想起留仙楼的女掌柜也是个姓穆的，登时猜了八九不离十，拱一拱手对二人道：“好，那公子便与穆掌柜请吧，小老儿不多送了。”

穆云笙出得铺子，赵锦侧头低声问她：“花了多少银子？”

穆云笙目不斜视：“不多，难得公子慷慨，也就几顿饭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