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28）：负荆难请罪

这是北宋末年的事了，且说在梁山附近有一座杏花庄，恶棍冒充呼保义宋江之名，将酒家王林之女满堂娇掳走。

黑旋风李逵闻知此事信以为真，于是大闹忠义堂，又砍倒替天行道杏黄旗。而后二人同去对质，方知自己之错。

李逵深悔莽撞，于是身负荆条向宋江赔礼道歉，并协同擒获歹徒，将功补过。此乃《梁山泊李逵负荆》。

陆绎眼波流转，已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此时台下的戏已经谢幕，不知不觉，时间竟然过去得这么快。

底下宾客还未走动，均是等着一会儿再来一场的，琉璃翻开桌上戏本剧目，点了一出新戏。廉颇闻之，肉袒负荆，因宾客至蔺相如门谢罪。

这《廉颇蔺相如列传》出自战国后期的《史记》。知耻近乎勇。耻之于人大也，以其得之则圣贤，失之则禽兽。

讲廉颇由于蔺相如位居其上，心怀不满，后来明白蔺相如的苦心，身背荆条主动上门请罪，最终两人结成了生死之交。

“多蒙你大义心将某来让——”

这两出戏无一例外都是表达歉疚，如今琉璃将它们拿来做东，足以可见其心意。也幸而陆绎是个明白的，既然人家都送上门了，就别不放手了。

琉璃“请。”

琉璃伸手向陆绎一请，而后低眉垂目，以袖掩面，先喝为敬。做足了礼节。

.

.

负荆请罪之后，琉璃就回到了上官曦处，怎料没过两天的光景，谢霄又与之不欢而散。

琉璃“什，什么……提亲？！”

琉璃唯恐自己听错了，从上官曦口中得知两人方才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谈崩的，他想让她同去官驿向袁今夏提亲。

多年的好友和欣赏的姑娘，若论亲疏当属上官曦，人心都是偏着长的，偏了又如何。那谢霄三年前逃婚将上官曦弃之不顾，让她遭受非议，现在一回来连个交代不说，开口就是要向别的女子提亲。

放在谁身上谁都不能忍，更何况是为他照顾谢老先生以及尽心尽力打理乌安帮事物的上官曦了。

当年的逃婚人尽皆知，弄得谢百里和上官曦下了脸面，而谢霄只是寥寥几句，却满心满眼在意袁今夏的感受，担心她因为此事心有芥蒂。

这叫上官曦怎么办，她的名声就不是名声了吗，纵使谢霄给了她解释，又抵什么用，三年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吗。

他在外面潇洒三年，留她一个人承担悠悠众口，如若心里没有那个意思大可以直说，没必要在大婚之夜出逃，她又不是抓住了就不放过。

其实归根结底，是他的不解释与不作为给了她错觉，她以为谢霄是喜欢她的，但她大错特错。

上官曦“那年争端，他身上有大大小小各三十处伤口，而这都是为了保护我。”

上官曦“他伤得很严重，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年才能下地，自那时起我就认定了他。”

上官曦“但……或许，我要是不动那个心思就好了，他也不至于被逼出走。”

上官曦“现在他恐怕已经厌烦我了，我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百依百顺的师姐。”

她刚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把这三年来她心里积攒的怨怒全都发泄出来，并严词拒绝陪同谢霄去官驿向袁今夏提亲。

本该是极好的，可是为什么不会痛快，又为什么不会舒畅，反而更加觉得像是有东西在心口堵着，压得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