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27）：情义自在人心

扬州有种人肉生意，美其名曰养瘦马，分三等。凡是聪明俊秀、人物风流者，养家就教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

技艺上不仅教习梳妆打扮、行立坐卧的风姿外，更有甚者还会专门按照《如意君传》这本春宫图，学习枕上风情。

士人娶妾，最担心的是妻妒忌、妾争宠，所以出了个瘦马的词来。迎扬州瘦马为妾，就可以免于此烦恼。

青槐“穷人家养下个好女儿，到了七八岁的光景，就有富家领去府里收养。”

青槐“教她们琴棋书画、厨艺一类技艺，以及成人之妾后如何维持家庭的安宁。”

翟兰叶乃此中翘楚——回去之后，青槐向琉璃解释了何为扬州瘦马，琉璃方才知道上官曦欲言又止的原因。

琉璃“原来如此，难怪上官姐姐不让我与其相见。”

琉璃“这样的女子苦于出身，便一生受尽蹉跎，实在可惜。”

数月前，翟兰叶泛舟湖上与周显已相识，一曲琴音，两杯淡茶，寥寥数语清谈，便引得周显已为之倾心。

如果这个翟兰叶真的和周显已此次盗取官银的事有关，直接询问，对方当然不会傻傻地和盘托出，反而打草惊蛇。

于是陆绎便租了一条香船，以富家公子的名头与她接触，才有了那时的局面，只是真情假意，终究自在人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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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触过程中，陆绎侧面探知周显己的确迷恋着翟兰叶，曾带着卖地钱上门求亲，而她却拒绝了这个痴情人。

表面上看，两人关系仅止于此，可是内里绝没这么简单。同时，袁今夏也从细节之处发现翟兰叶身上疑点重重。

这些蹊跷之处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就在案件陷入僵局之时，狱卒来报，周显已死了。

袁今夏（果然是……白附子。）

听过仵作的汇报之后，袁今夏想起前不久沈恒说过的话，看来周显已的身体本来就有一些不适，而这香囊中的白附子用量虽少，也架不住天天带着。

不过因为这个就怀疑翟兰叶，属实有些武断了，从谢霄那里得知上官曦和她是好友，无仇无怨，不至于也给她下白附子。

纠结死因，是因为耳后处有一名为完骨的地方被刺进了一根长针。偶然得知扬州前些年也曾发生过类似的案件，于是袁今夏将此事上报给陆绎。

两人决定扮成学徒到一个名叫春喜的戏班子打探情况，目的是听一首几乎已经成为绝唱的《第一香》。实在奇怪，当年旧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人忌惮这曲子邪门，每每提起，都讳莫如深。

临走之前，琉璃邀陆绎过去一叙，地点正是在聚兴茶楼二层的一个包间。室内装饰朴素典雅，入眼可见一张八仙桌，其上茶壶散出热腾腾的香气。

“听罢言来怒满膛——”

墙壁上挂满名家字画，透着珍珠玉帘得见一棵棵绿植，又刚好能够看到楼下大堂搭的戏台子。可谓一语双关，明暗一体。

这扬州的风水好，戏好，人也好，不同于京城与别家的腔调，独有属于本家的特色。且每个座位都有自己的故事，等待着人们来解读。

陆绎兀自呷了口茶，轻飘飘道：

陆绎“这出戏好像叫——李逵骂宋江，过后又赔不是。”

角儿的唱腔高亢激越，又如清泉流淌，将戏剧的情感表现得淋漓尽致，令人赞叹不已。

琉璃与之不同，慢悠悠地摇着一把团扇，透露出一种不经意的慵懒，似乎世间的纷扰都无法打扰到她。

琉璃“大人通今博古，定然知道什么叫负荆请罪。”

动作宛如细腻的丝绸在指尖滑过，一呼一吸间尽是优雅与内敛。

本该是让人完全舒展开来的，而她说话却非常官方，不见这个气氛，倒让人像是走错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