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怪物

　　尹宥英捧着沉甸甸的盒子，与高神父并排走着。由于高神父腿脚不方便，两人慢悠悠地走，边走边闲聊了起来。

　　“神父nim，您平时事情都是自己一个人做的吗？”

　　高神父微笑着说：“有时候巴凛、起国他们几个看到了就会过来帮忙，我到龟洞教堂做弥撒的时候大家也都很热情地想要帮我做些什么。”

　　“嗯，看来大家都很尊敬您呢。感觉您说话很温柔，笑起来也很温柔，像是慈爱的兄长一样。对了，神父您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我有个弟弟，现在在武珍北部署警局做警察。”

　　“武珍北部署的话，我在那里也认识一个刑警呢。跟您一样，也姓高。”

　　“武治吗？”

　　“您认识高刑警呀？”尹宥英说完这句话后突然一拍脑门，“哦对哦，你们都姓高，您是高武治刑警的哥哥？”

　　高神父轻轻点点头：“是的。武治他啊，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呢。”说这话时，他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尹宥英：“看来神父为高刑警感到骄傲呢。不过我也这么认为，高刑警是一位很优秀的警察。”

　　这时，一名狱警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来到高神父面前：“啊，神父您在这啊，礼堂里有件事情需要您去处理一下，可以麻烦现在过去吗？”

　　尹宥英提了提盒子，对高神父说：“您去吧，这个我送过去就行。”

　　高神父交代好位置后，便跟着狱警回到礼堂了。

　　另一边，郑巴凛和罗起国一人一头扛着一个巨大的铁箱。

　　“这个箱子怎么这么沉啊？”罗起国吃力地挪动着脚步。

　　“哎呦哎呦停停停等一下，歇会歇会，我不行了。”郑巴凛呼喊着，两人放下铁箱，停在了拘留所操场外围歇息。

　　罗起国：“刚刚说你弱你还不承认，这都停下来几回了？”

　　郑巴凛喘着气靠在铁箱旁，说：“呼...呼...所以才叫你帮忙呀，我一个人的话肯定抬不动，这是待会我变魔术需要用到的道具箱，要提前放在后台的。”

　　罗起国低头看了下道具箱底部，“不是有滑轮吗？不可以推着走吗？”

　　“就是怕这里的石子路把滑轮刮坏了，到时候魔术出丑了可不好，所以才抬着走的。”

　　“好吧。”

　　郑巴凛一只手搭在道具箱上，向旁边看了看，才发现拦网里面是拘留所的操场，有很多犯人在操场上活动。

　　罗起国突然看到了操场边的人。

　　“啊，是那个人，那个人头猎人。”

　　“哦？哪个？”郑巴凛上前朝拦网里边望去。

　　操场上，韩叙俊坐在高高的台子上，一个囚犯走到他面前，对他说：“您放心，我会教训下罗起国。”

　　韩叙俊抬眼瞥了他一眼，摆摆手，吩咐道：“帮我找个人。”

　　正当他准备接着说的时候，却忽然注意到来自远处的一道目光，他看了过去，那一瞬间，他的目光正好与郑巴凛的目光碰上，两个人隔着操场，隔着网对视了。

　　——

　　金神洞社区内，高武治带着崔洪珠来到了边顺英走过的那条小道上。

　　“在这里，昨晚十二点到一点被杀了。”高武治指着一块地方。

　　崔洪珠低着头左右观察，问：“是这里吗？新闻上说是在排水口啊？”

　　“听说她为了女儿打包了客人剩下的饭菜，我在这里找到了那个塑料袋，说明是在这里死了的，在这里也发现了脚印。”

　　“脚印？那有发现什么吗？

　　高武治摇了摇头：“不是一般的家伙，居然把鞋底拆了，即使留了痕迹也让人找不到线索。”

　　“但尸体为什么会在排水口被发现了？”

　　高武治点点头，从衣服内侧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递给她：“边顺英的衣服后面有被刮到的痕迹。”他抬头看向小路延伸的方向，继续说，“在这里杀死后拖着尸体走了大约100米，一直到排水口。”

　　“为什么？”

　　“就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多费这种力气？”

　　——

　　尹宥英带着盒子到了饭堂，将其交给了饭堂的厨师，准备返回礼堂。

　　她好奇地沿路观赏着监狱里的建筑构造，经过医务室时，她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迅速走进医务室。

　　“是狱医吗？”她没有多想，继续向前走。

　　当她走到拘留所操场外的长廊时，她透过拦网看到了操场对面的郑巴凛与罗起国。

　　“巴......”尹宥英举起手刚想呼唤那俩人，但突然想起这里是拘留所，这么隔空喊容易引起里边囚犯们的注意。

　　算了算了，尹宥英放下手。这时她注意到郑巴凛正十分专注地盯着一个地方看。

　　顺着他的目光，尹宥英看到了操场旁的台子上有一个囚犯，穿着与其他囚犯都不一样颜色的杏色囚服，右脸上还有一道疤痕。

　　她看到，那个囚犯也看向郑巴凛，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足足五秒，郑巴凛表情不太自然地移开目光，别过头去。

　　她看到，那个囚犯在与郑巴凛对视的那一瞬间眼睛眯了眯，竟露出了一丝笑意。

　　尹宥英想琢磨琢磨那囚犯是个什么样的人，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原本正直勾勾盯着郑巴凛他们离开的那个囚犯，突然一个激灵转头看向她。猝不及防地，尹宥英吓了一跳，但是下一秒，她又怔住了。

　　她看着那个囚犯的眼睛，眉头一皱，一股十分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席卷了全身。她抿了抿嘴唇，接着扭头就走，似乎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她心里有一个直觉。

　　那个人，应该就是东久说的人头猎人，韩叙俊了吧。

　　操场上，韩叙俊眯着眼，招招手唤来了一个小弟，说：“今天拘留所里来了很多人呀。”

　　那小弟点点头：“是的，今晚在礼堂办一个魔术演唱会，来了几个表演节目的。”

　　韩叙俊示意那小弟可以退下了，他往靠背靠了靠，拿起刚刚在看的新闻报纸，低下头继续阅读，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今天，很有意思啊。

　　——

　　高武治和崔洪珠来到了警察发现边顺英尸体的排水口前，高武治让崔洪珠跳到下面坐下，模仿被找到时死者的状态与动作。

　　“怎么样？”高武治问坐在面前的“死者”。

　　“什么怎么样？”崔洪珠坐在地上，背靠在墙壁上，头微微歪着，右手在刚才被高武治要求着竖起一根中指，她表示不理解。

　　高武治：“看看手指指着的方向。”

　　崔洪珠朝一个方向看了过去，说道：“建筑，好像是教会啊。

　　高武治赞同地点点头，说：“是十字架。边顺英的中指被折断，犯人用那根手指臭骂了十字架。”

　　“那，不是说戒指消失了吗？应该是拔的时候折断的吧？”

　　高武治笑了笑，将她拉了起来。“跟过来。”

　　——

　　此时的武珍拘留所里，囚犯们集聚在礼堂里，灯光绚烂，流光溢彩，搭建的舞台上一名女子正拿着话筒边唱着歌边与底下的观众们互动。

　　舞台侧面，郑巴凛和具东久悄悄拉开布帘看台前的状况。

　　“气氛很不错嘛。”郑巴凛笑着评价。

　　“起国呢？”具东久问。

　　“他说要帮文件科整理文件，来不了了。”郑巴凛看到了台下的尹宥英，开心朝她挥挥手，尹宥英也看到了他，给了他更加热情的回应。

　　具东久拍拍郑巴凛：“巴凛啊，轮到你了。”

　　唱歌的女子下台后，两人站在了舞台上，相互配合着表演起了魔术，先是扑克魔术，又是空手生花，郑巴凛用针线变的戏法逗笑了台下的囚犯观众们，尹宥英也被逗得笑出眼泪。

　　喧闹声中，观众席后方的礼堂大门被打开，韩叙俊缓缓走了进来，坐在了他的小弟们为他留出的位置上。

　　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尹宥英却感觉到有点不自在，是被人盯着看的约束感。她回头一看，果然，那个人头猎人正朝她这里看呢。

　　于是她也偷偷观察着韩叙俊，发现这个人的目光时不时就落在她和台上的郑巴凛身上。

　　不过尹宥英没有丝毫的紧张与害怕，只是不以为然地继续看魔术表演。

　　郑巴凛将刚刚的那个道具箱推上舞台，邀请了一个囚犯观众上来配合表演，他让观众钻进道具箱里，上了锁，开始转动起来。

　　“今天的高光时刻，最棒的魔术，里边的这位会像烟一样消失不见，看好咯。”

　　——

　　这边，高武治带着崔洪珠来到了宋秀浩被害的拳击馆擂台上。

　　擂台上只有一把椅子孤零零地杵在那。

　　高武治三步两步跳上去，坐在椅子上，将自己的双手背过去放到椅子背后。

　　“到我后面看看，到达的时候尸体的双手被这么捆在背后，手指也是竖起来的状态。”

　　“不是被烧死的吗？”

　　“即使被烧的面目全非手指也是竖起来的，说明指骨被折断了。而且宋秀浩平时也不带戒指，是凶手故意折的，并且地上的划痕可以看出这把椅子在着火前被移动过。”高武治指了指椅子斜前方。

　　“还有，”高武治接着说，“拳击馆的人说因为那扇窗的锁坏了，以前根本没开过。”

　　崔洪珠接了话：“那就是犯人开的。”

　　“再看看我手指的方向。”

　　崔洪珠顺着他手指的指向，靠近窗户向外看去，视野逐渐扩大，一个白色的建筑元素骤然出现在眼前。

　　崔洪珠脱口而出：“十字架......”

　　......

　　火星在宋秀浩身上噼里啪啦地响着，郑巴凛浑身是血，伫立在窗前，凝望着神的十字架。

　　“怎么样？”

　　“你看到了吗？我的样子。”

　　工厂里的工人惊恐地睁着眼，垃圾桶旁的流浪汉倒在血泊中，单亲妈妈边顺英的血染红了饭粒。

　　“不是让你别把我变成怪物吗？”

　　“我求过你了啊。”

　　“但你彻底无视了我的祈祷。”

　　“我终究，还是变成了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