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交易

曾书书离去，又换了赵渝进来。赵渝有些心疼道：“你这是何苦呢？”

舒窈示意赵渝去确认了她的小屋子周边没有外人，又将门栓插好，这才拉他坐下叙话。

“赵渝哥哥，你喜欢我吗？”舒窈问道。人的周遭一旦满是刺骨的寒冷，就会抓住身边那抹唯一的温暖不肯放开，就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她的母亲是一只狐狸，那狐狸魅惑人心的伎俩还没有学熟，却被周遭的凡人影响得将凡人的劣根性学了个十成十。

舒窈看着他的脸，在他傻乎乎笑着，红透了脸，回答：“喜……喜欢……”的时候，有一瞬愣神。眼前男子的脸变成心中那个清俊无双面容。许是那面容太刺眼，忽然就让她泪流满面，她拿袖子胡乱的擦，却怎么也止不住。

以往的她，即便经历了母亲被害，流离失所，以及寄人篱下和被人虐待之后，始终坚强而繁冗地在这个世界上好好活着。现如今却越来越软弱，越来越爱哭了。

瞬间被眼前人拉入了温热的怀里，低沉的语调几乎贴着耳膜响起来：“你明知道，从小到大，我都怕你哭。”无数次想要对她说的话忽然被她主动问起，真正明明白白的说出自己的心意时，他却没有预期的高兴。

低沉的声线拂过耳边，提醒着她，眼前的人终究不是他。她主动离开了他的怀抱，对上他的眼睛，缓缓开口：“如果滴血洞内的天书我注定拿不到，那你告诉我，取得定海庄天书的办法。”

赵渝忽然松开她，看着她眼泪未干的样子，全身都微微的颤抖起来，隐忍着几乎就要喷薄而出的怒气。他惊讶于她也知道定海庄天书的事，脸色阴郁下来，低下头不去看她，道：“我不知道。”

舒窈皱了皱眉头：“你说过，这一切你都能看到，你说你来异世界。”

“可我不想牵扯进这个世界的是是非非，我只想做个普通人。”他忽然高声道。

舒窈一眼看出他的担心。她覆上他的手，顺势靠上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许下承诺：“除了我以外，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的事。你无需担心会被牵扯进来，只需要告诉我，你的记忆里，定海庄的天书是什么样的，会被谁夺下，如何去夺的？”

他顺势搂住她，终是忍不住低头吻了她的额头，似乎担心她会逃开，他紧紧扣住她了身子。

舒窈忽然僵了僵，旋即抬头看着他，声音也多了几分娇媚：“赵渝哥哥……天书对我来说，很重要。”

“鬼王宗和青云门都会去定海庄。长生堂的玉阳子会在定海庄的流星湖开启太阴血阵，他抓了碧瑶引张小凡等人前去搭救，如果你代替碧瑶去当诱饵，或许有机会找到天书。但是此招过于凶险，一不小心，定海庄所有人的精血都会被吸食殆尽。何况……你不是碧瑶，或许会死。”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主角光环，在他所能看见的记忆里，的确没有舒窈的影子，只能说明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利用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舒窈心底始终还是对赵渝多了几分愧疚。她抬眸看进他眼底里去，认认真真道：“赵渝哥哥，若是等这些事情了了，我便回到渝都来，过普通人的日子。只是现下，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他听得此言，心中已经溢满了的感情似要涌出来。但他终究没有说出“我等你”之类的话语。因为活在现代的他见惯了带着功利心的爱情，知道没有一个人会心甘情愿地一直在原地等谁。

今日的渝都大街很安静，已快要到午时，却连个叫卖声也没有，明明是秋季，却似乎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透过冰面，似乎可以看见安静表面下的暗潮翻涌。

曾书书、张小凡、林惊羽、陆雪琪几个青云门弟子，也最终被赶出了城主府去。

小环和周一仙祖孙俩倒是留了下来，他们为城主准备了治胃病的药，正打算送进城主房中。穿着城卫制服的百毒子上前一拦，倒是吓了周一仙一跳，赶忙护住小环：“千万别碰我孙女儿啊……”

“不可无礼。”秦无炎从城主房中出来，勾唇笑了笑，高声道。

“颜护卫，卫老城主年事已高，最近又得了胃病，我们给他送来了药。”周一仙陪着笑道。

“承蒙周老先生关怀，这药，还是不劳动小环姑娘了。舒窈……”他唤道。

舒窈从城主房中出来，接过小环手中的托盘，给了这祖孙俩一个安心的笑容，便福身行过礼，端进城主房中去。

秦无炎道：“青云弟子勾结鬼王宗，已被城主放逐，不知周老先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周一仙继续陪着尬笑，道：“有很多地方都很热情，邀请我们爷孙俩去，卫老城主也很热情，极力挽留。我们也不能驳了老城主的面子。再加上颜护卫又非要护卫我们爷孙俩，我们就在渝都城多待两天。”

秦无炎含了一抹和煦的笑意，却分明透着不容拒绝：“有我在，就安心在渝都城待着吧。”

“好。”周一仙只得无奈答应。

“听闻周老弹指天机，洞察命数，可曾算到渝都城会有今日？”

“算没算到都不关你的事。”小环本就因为秦无炎在渝都的所作所为诸多怨怼，气得恨不得想要上去给他两拳，自然没有好言语。

“这渝都如何，我是算不到了。我只能算人的命数呐。”周一仙意味深长地捻着山羊胡子，看着秦无炎道，“舒窈姑娘的未来，我倒是算过……”

秦无炎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却碍着百毒子在此，只是一瞬便已隐没进眼底。

那周一仙何等精明，见那丝杀意明明白白的闪现在了秦无炎眼中，他已然拉着小环离开这是非之地。

老城主已然一幅病入膏肓的模样，目光呆滞，就好像一副已经没有了灵魂的躯壳。秦无炎走近他身边的时候，舒窈正耐心地将那胃药一勺一勺地喂到老城主口中。

“他已蛊毒缠身五年，何况他年岁大了，就算蛊毒解了也活不了多久，你何必多此一举。”秦无炎轻声道。

舒窈的手僵了僵，最终还是将那半碗药放回了托盘中。

“你无非是为了滴血洞中的天书。想知道万蝠古窟的入口在哪么？我知道哦。”她笑得云淡风轻，将秘密毫无隐藏的摊在了二人面前。

只听“哐当”一声，老城主咬牙强忍痛苦，将那托盘上的瓷碗掀到地上，摔得粉碎，已经冲了血的双目，看向舒窈时是毫不掩饰的恨意：“我……当初……就不该……留你……”

舒窈自嘲一笑，没有去理会老城主，她抬眸直视秦无炎的眼睛，微笑道：“秦无炎，我们做一个交易，怎么样。”

他看着她好看的笑意，眼中一凛。她笑得超脱，笑得毫无温度，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仅限于“谈交易”，好似已经完完全全将心底属于他的那个部分直接剔除掉了。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烦闷感来。他没有回答，只是如墨般深沉的眼眸紧紧盯着她，然后她也盯着他，双方就这样相互僵持着。

老城主依旧努力挣扎着，看向舒窈：“不能……不能……说……”

秦无炎抬手施法，便让老城主闭了嘴，他抬脚走到舒窈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现在渝都已在我的掌握之中，你凭什么跟我做交易。没有你，我一样可以从城主口中知道万蝠古窟的入口。”

舒窈笑得极为淡定，倒是一个万毒门弟子神色慌乱地跑进来禀告：“公子，不好了！鬼王宗和合欢派的人带人闯进了渝都城。”

“在这儿待着，不要出去。”语罢却是提气上了房梁，往那混乱处去。

大街上已然乱做一团，除却鬼王宗和万毒门弟子，甚至连城中中蛊的百姓也参与其中。金瓶儿出手，轻轻松松干掉了几个万毒门弟子，然后便于丁玲会了面：“玲儿，快带大家出城。”

丁玲点了点头，道了声：“好。”便领着坊中一众人往城外的安全处去。

那金瓶儿将百毒子压制得避无可避，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秦无炎才终于骑着马姗姗来迟。

曾书书几人到城主房内去的时候，舒窈刚刚扶着城主躺下。舒窈低眉顺目，依旧是乖巧的丫鬟模样，还服侍城主将那压制蛊毒的药尽数喝下去。此时曾书书也终于拿出了几分少城主的架势来，冷冷对舒窈道：“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下去吧。”

舒窈乖巧福身，往外面退去。外间守卫的万毒门弟子早已被解决了个彻底。然而舒窈又哪里会是那般乖巧的小丫鬟，只在窗下作侍立状，侯在那儿。若是曾书书问起，便说是随时听候差遣，算不得偷听。可大概是外面太乱，丫鬟们早已四散奔逃，并无人注意她这样一个“尽忠职守”的小丫鬟依旧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