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波涛

碧瑶见那金瓶儿以一敌二，同时对上百毒子和秦无炎，飞身便过去相助，被秦无炎拦住时，却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意来：“秦无炎，计谋埋得不错嘛？”

“大家彼此彼此。”他嘲讽道。都是魔教中人，都是冲着滴血洞中的天书而来，也只有张小凡这等傻子甘心被鬼王宗利用。

小环好不容易从城主府出来，从一条小巷子拐到大街上，躲过那许多无眼的刀剑，向秦无炎正与碧瑶对峙的屋顶上高声喊道：“颜烈，你究竟给卫爷爷吃了什么，他发疯了！”

老城主中的蛊毒秦无炎再了解不过，他并没有做什么能让他发疯的事，顶多昏睡一阵罢了。难道是……舒窈？秦无炎拼了极大力气将碧瑶一击，趁了空挡便跃下了房顶，飞身往城卫府去。

然而他却没有见到预料中城主发疯的样子，甚至院子里都静悄悄的，他刚想查看满地的万毒门弟子尸体，便是一身粉红丫鬟装扮的舒窈已然跃上屋顶，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快走，是陷阱！”

那曾书书和陆雪琪失了策，不甘心地追出来，却到底慢了几步。舒窈拉住秦无炎便往城中心的碧波亭处去，半路上却遇见碧瑶与野狗来拦，为了摆脱纠缠，不免过上了几招。秦无炎与碧瑶自是不相上下，倒是舒窈对上野狗，竟也丝毫不见落了下风去。

“城主府里果然卧虎藏龙，看似娇弱的丫鬟，竟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碧瑶冷笑道。

“碧瑶姑娘过奖，不过是些许保命的小把戏，和鬼王宗少主的本事比起来，自是不值一提。”舒窈边挡着野狗的攻势，还不忘回击碧瑶的话。她修为本不及野狗，若是久战必然会露出破绽，她心一横，从腰间抽出一把泛着幽蓝光晕的宝剑，朝那野狗道人攻过去。趁他不备，拉住秦无炎便已然提气往城主府中心的碧波亭去。

从那假山石处跳下来，一片漆黑。舒窈抬手捏了一个决，指尖便已然多了一簇小小的火苗，让漆黑的山洞顿时亮起来，她往那禁制的方向走去，却不想几道雷电闪下来，几乎就要劈到她身上。秦无炎拉起她一路小跑过去，到了那结界处，她才转眸望向秦无炎道：“接下来看你的了。”

眼下情势所迫，已经不容秦无炎细想。他将那斩相思重重插向石板路上，锐利的刀锋渗着寒光。他持续将灵力祭出。

禁制已破，秦无炎下意识将舒窈护在身后，往洞中探去。洞中阴风阵阵，和着浓重的腥臭气息袭来。让二人不禁一阵恶心，才走了几步，便觉得脚下一软，似乎陷进什么东西里面去。舒窈以指尖燃起的狐火一照，地上竟是极厚的蝙蝠粪便，腥臭的气息令人作呕，抬脚时黏腻感更是令人难受。舒窈将指尖狐火燃得更大了，举过头顶一瞧，洞顶处竟是密密麻麻聚集着成千上万只蝙蝠，个头是普通蝙蝠的两倍有余，有的还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

二人大气都不敢喘，又再向这恐怖古窟深处走去。而那洞顶的蝙蝠更似无穷无尽，两人心有灵犀般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缓缓行进，然而舒窈还是脚下一滑，尖叫出声，下意识抓紧了秦无炎的胳膊。

“小心！”秦无炎脸色一变，却已经晚了。他看着她惊惶的神色，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

那山顶上原本倒挂着的蝙蝠已然发现了他们，成千上万只蝙蝠竟齐齐扑过来。秦无炎挡在舒窈前面，斩相思出鞘，已有不少蝙蝠死于那斩相思之下。然而那吩咐成千上万，又哪里砍得完。舒窈也祭出法宝，乃是阿娘留给她的“长生扣”。那长生扣不过是一普通长命锁的模样，却已通过“血炼”之法，与舒窈心意相通。只见此时那法宝散出荧荧紫光，将秦无炎也圈进来。那蝙蝠疯魔了一般撞击着，却始终被隔绝在外。反而是在光圈近处，与紫色荧光相触的蝙蝠，便似触电搬掉落在地上，抽动几下，便已然一动不动。

两人顺着甬道一路往更深处逃去，终于离了那蝙蝠窝，地上也干净起来。舒窈嫌恶地将鞋子上沾染的蝙蝠粪便往石壁上拱起的部分刮去，倒是秦无炎一脸轻松。

“看来老天助我，才给我送来你这个帮手。”秦无炎道。

“若是能找到天书，我可不会白白让给你。”舒窈冷冷道。

秦无炎脸色一沉，缓缓道：“我好心想护你周全，不愿你掺和进正魔两道之事。却不想你那些不会法术的话都是诓骗我，素日里的柔弱也都是装出来的。可见，你们天狐一族实在狡猾至极。”

“那也是你利用我骗我在先！”舒窈反驳。

秦无炎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舒窈反应不及，整个人几乎都撞进了秦无炎怀中去。他伸手将她揽住，勾了勾唇：“那我们便扯平了。反正谁也没有对谁说实话。”

舒窈冷哼一声，甩开他伸过来的手，冷冷道：“谁跟你是‘我们’！”便自顾自继续往前去。前方刺骨的寒气更甚，黑得也更加彻底。舒窈施法，指尖的狐火光芒更盛，照亮前路。不想四面八方幽蓝光亮朝狐火的光芒聚拢过来，待到靠得近了，舒窈不禁惊呼出声：“阴灵！”

无数阴灵从沉眠中惊醒，朝着或许数百年未闻的火热气息聚拢过来。舒窈祭出长生扣，却因那阴灵乃无形之物而形同虚设。秦无炎手中灵力聚集，在前方阴灵中撕扯出一个缝隙，拉起舒窈的手狂奔一通。二人也不知往前奔跑了多久，忽而脚下一空，飞速往下坠落。四周漆黑一片，二人最终摔落在一处山石之上。那石头凹凸不平又寒凉透骨，这般失重地摔上去，二人皆是一蒙。秦无炎反应倒是比舒窈快上几分，手中飞快施了一个法术缓冲些许力道，否则还未找到天书，二人也要摔成重伤了。

刺骨寒风将二人吹了个清醒，终于携手往前方而去。前方象是一处无边无际的黑色汪洋，秦无炎道：“这便是无情海，滴血洞应是就在无情海下。只是这滴血洞有一凶兽把守……”

他话音未落，本就波涛汹涌的无情海上忽然巨浪迭起，异样狠厉的狂风扑面二来，吹得人生生退后几步。他暗道不好，一把拉住舒窈道：“快退！”

二人便一道退到那嶙峋的怪石之后，不再敢有动作。无情海中的狂风巨浪也终于缓缓平静下来。

“那是怎么回事？”舒窈低声问道。

“是黑水玄蛇，把守滴血洞的上古凶兽。若要通过，必须送上祭品。”秦无炎道。

“那我们怎么办？”舒窈问。

秦无炎嗤笑一声，缓缓道：“不是说跟我不是‘我们’么？”

舒窈冷哼一声，不再说话，秦无炎有意想要逗一逗她：“你若推我出去当做祭品，你便可以通过无情海拿到天书了。”

舒窈的脸又冰了起来：“你以为我不敢么……”

她作势便要推他出去，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一拉，扯进怀中。被他贴着耳边悄声道：“别动，祭品要来了。”

这时舒窈显然也发现了逐渐走近的两人。他们没有发现这边石头后面还躲着人，自顾自地说着话。那身碧色衣衫从舒窈眼前晃过，忽而想起那日赵渝对她所说的话：“他会爱上鬼王之女，碧瑶。”她心悸一瞬，突然拔剑动手往那碧瑶处攻过去，就连秦无炎也来不及阻拦。那碧瑶陡然间被人偷袭，一时手忙脚乱。而后忽然异香扑鼻，白光闪成一朵娇俏的白花，那花朵无风自动，舒窈一惊，往后退了一步，也不甘示弱地祭出法宝平安扣，撑起一层结界来挡住伤心花，两人的法宝皆腾于空中对峙着。

张小凡见碧瑶被袭，拿起烧火棍便往碧瑶身前一挡。那烧火棍上的嗜血珠散发出玄清色的光芒，顷刻间便将舒窈法宝的挡在前面。正僵持不下之时，那张小凡更忽然身形一软，直挺挺倒下去。

秦无炎此时才从石头后方现身，加入战局：“便让你们二人来当黑水玄蛇的祭品吧！”

碧瑶面前是无边无际的无情海，又被秦无炎与舒窈夹攻，避无可避，露了些许颓势。

张小凡想要努力起身救她，体内却是酸软无力，只能勉强撑起身子。

碧瑶本就被夹击，又被那张小凡分了心，不多时便被秦无炎以斩相思制住。

“秦无炎！你们到底做了什么？”碧瑶怒道。

“是我师父下的毒。你的小情郎体内，被埋了这么久的蛊毒，这可不能怪我。”秦无炎说得不痛不痒。

“你们要是敢动我一下，我爹是不会饶了你们的。”碧瑶被制住不能动弹，值得搬出自家爹爹来。

“待我取得天书以后，你们鬼王宗可就再也奈何不了我万毒门了。”秦无炎道。

无情海的波涛，似乎突然汹涌了起来。黑暗深处，风掀起巨浪，仿若无情海露出狰狞的笑容。狂风铺面，甚至和着些许动物身上的腥臭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