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他扶下场了。
等眩晕过去,恍惚间,看见樱乃担忧的眼神,看向场内,一道酷拽的身影踩着风站在球场正中。
毫无意外,越前赢了,他的外旋发球就跟惊艳了青年赛场内外评委观众们一样,稳稳地没让对面的佐佐木从他手里拿下一分。
甚至,在这场比赛里,他用的是自己不太惯用的右手。
最后一球,越前稳操胜券,切球打了个高吊。
最后一球,千野站起来准备迎接越前下场。
最后一球,樱乃憧憬地望着越前。
最后一球,佐佐木不敢相信,自己会输得这么难看,一个恍惚,网球撞了球拍,他的手脱了拍。
也是那么一个愣神,他眼疾手快地抓住拍,回击了球。
故意打偏的球果然骗到了越前,他笑着把手里的拍朝着虚位以待的越前狠狠砸球拍。
站在场外离中线最近的千野透不知怎么回事也没有平时的怂气劲了,飞快跑过去挡在被佐佐木骚操作震惊的越前身前,没来得及。
球拍离越前的眼睛越来越近,“咚”,血花炸开。
手摸头,沾了一手红的血,眼睛一闭一睁。
千野透慌了,无助地看向场外跑进来同样也是手忙脚乱的樱乃。
“下去,比赛还没有结束。”越前缓缓站起身,将球拍换到另一只手上,“接下来,让我们,好好结束这场比赛。”
场外,千野透看着场上越战越勇的曾经的对手,回应了一直在脑子里蛊惑的那道声音:可以,我可以把身体托付给您,但请您务必认真和龙马打一场。另外,不要伤害到他。
返校第一天,千野透走进班级。
“千野透!我哥哥还在医院复诊!”
“可恶,他竟然还敢回来上课。”
“……”情况不妙。
迷茫神迷茫于四周的仇恨与怒火。
几个想要动手的同学被班委拦住,意外的,一本厚厚的教辅砸中了千野的脑袋,正巧在昨天的伤口,血从痂口崩出。
“唔~”千野忍住嘤咛,眼前一片黑暗,浓雾的阴影包裹了他的眼睛。
教室内,邪神杀气大开,捡起地上的教辅,手掌并拢,捏得纸业咯吱咯吱作响。
他控制不住胸中澎湃的怒气,忍着头上剧痛,高高举起书,目光如炬,狠狠砸在地上。
书本触碰地面,炸开了极其响亮的声音,书脊撕裂,纸张摩擦纸张。
刹那升腾起的肃穆之气震慑了所有人。
千野没有作任何多余的动作,坐回座位,从书包中翻找教材,自习起来。
叮铃铃~上课铃响。
“竹内同学,怎么站着?”
“老、老师,对不起,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想、想请假。”全班的目光第一个投向收起教辅材料的千野,千野慢悠悠地转过头,阴恻恻地怀顾四周,最后,像蛇一样,盯了竹内几秒,事不关己地转回头翻开教材等待上课,修长白皙的手摸着笔,一副随时开记的模样。
“竹内同学,老师的批假条所剩无几了。”天井小姐挑眉,“请坐回你的座位,下面,我们开始今日的课程。对了,欢迎千野君回国,听说千野君这次在美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大家恭喜一下,同学们都再接再厉。”
整齐划一的掌声响起,落下。
竹内打着腿颤坐回座位,不敢再看向千野的位置,又忍不住偷瞄。
只有他自己知道,有那么一瞬间,千野的目光,满贯足以洞穿他的杀意,仿佛一位久居高位的君主,睥睨蝼蚁,生杀予夺,去留随意。
他不安地看着千野的后脑勺,血渐渐沁透了白色的绷带,随着课堂时间缓慢的流逝,凝固。血的主人端坐在前方,手随着老师的停顿有节奏地忙碌着。
一天,直到下午各自参加部活的点,他都在担惊受怕着。
千野透早就因为暴力网球的事被网球部退部,也不知道他递交的入部申请有没有得到批准。
不过,看样子,他下午大概率是不会去网球部自讨没趣。
他一直坐在座位上认真地写着东西,写完一本又一本,拿完教辅拿课本,拿完课本拿笔记本。是他从没有见过的恐怖样子,那个样子,与其说是在认真学习,倒不如说,像是在运筹帷幄地图谋什么。怪不得,他的妹妹,从上次那件事之后,仿佛陷入了魔怔。
竹内颤颤巍巍走到千野的课桌旁,看见千野自如地在笔记本上做记号。
千野透冷冷抬头。
完了,被蛇盯上了。
竹内手都发了抖,摸在书包袋上。
“对、对不起,千野君,您、您的伤……”
千野的眸子一闪而逝一抹血腥,一眨眼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冷到刺骨的寒意,他点了点头,示意事过。
竹内如获大赦,拔腿跑了出去。
邪神千野一个人在教室留了很晚,等到打扫教室的同学即将来到的点上,他才起身离开。
邪神大人时至今日,心中涌起一股百般复杂的情绪,悔恨。
他在帮总是为了学习而困扰的白痴神做笔记记号的时候思索了很多,他想,也许他之前,不该逆着那个傻瓜的意志,顺应自己的怒火,做下了会给白痴仆从带来麻烦的事。
但转念一想到这个格外纯良的家伙会为了一帮不知感恩的人世牛马给出庇佑,消散养了数千年的神格,心中便无比怖惧。
如今,他的力量日益强盛,已到达顶峰。
而缚灵神的力量弱到屏息都难以摸索一缕。
如今他掌控这具身体轻而易举。
缚灵神再也无力同他争夺控制权,只能这样通过屡次透支神格的力量,或者通过一遍一遍的哀求。
无所不能的邪神有了自己的心事,重重的,压得他沉默又沉默。
我的小千野……
邪神摊开双手,神色晦暗不明。
越前输了,输到怀疑人生。
他用水泼脸,尝试冷静,不去想那天友谊赛上千野透在对面碾压般的气势。
比赛场上对面的那个人,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但又是那么的强。
凭千野透的身体状况和他与佐佐木的对赛,不像是在青训赛上那个纵横球场打出漂亮的连胜成绩的他。
但是……
好奇怪。
身后传来了一堆人的讨论。
“二年级的那个人回来了!”
青春学园的校园,疯传着“那个人”。
“他的球还是那么恐怖,他这次回来又想干什么?”
“他故意打伤部长和经理,听说,前段时间,趁他出去国外度假的时候,正选队在商议把他开除部籍的决定。”
“他真的是故意的吗,长的那么好看,怎么可能……”
“越好看的人越歹毒所以他绝对是整个学校最危险的存在。我听说他不止在网球部生事,还在校外混。”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我居然错过了?”
“经理刚出院就找部长求情,正选们看在经理的面子上一起去找他,就是在校外,听说那天放学后的后巷里,他拿着刀子捅伤了人。”
“他杀人了?!”
“不知道。当时三年二班的渡边君在现场,说是看见他半窝着身体,单手拿着刀子出来,刀刃上淌血,那血渗进了他的袖子和衣服,可吓人。经理找到他的时候,想送他去医院,谁知他竟然捅伤了经理。唉,幸好桃城学长冲过去拦了,学长当天被推拐了脚,脚踝伤了。”
“他差点杀了自己的亲生姐姐!我的天!”
“嘘!小声点。他前几天回的国,现在就在学校。”
“你们在说什么,崛尾。”越前冷不丁开口。
崛尾:“吓死我了,原来是新来的越前君。刚好,我和你说一件恐怖的事,你一定要记住,以后在这个学校里,看到那个人,一定、一定要绕着走,否则,绝对、绝对会被杀掉的!”
“……”越前回了他一脸“你是否理智”的表情。
“你学什么学,这里不是你这个一年级撒野的地方。”荒井拽起龙马,举高。
二三年级在训练场里练球,大石见荒井故意找一年生的麻烦,故意打偏了一个网球。面对飞来的黄色物体,越前一拍打进框内。
荒井气急败坏,直接动手。
于是有了可怜的越前惨遭欺凌的一幕。
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
“在球场里做什么,不用训练吗?吵吵闹闹的,你们俩个,出去,跑十圈。大家开始热身,热身结束后二三年级进球场,一年级准备捡球,完毕。”
“可恶。”荒井盯着越前独特的网球包,心生一计。
这边,罚跑完的越前四处找自己的拍子。
“新人,你连拍都不带,看样子也不怎么想练习。一进来就搞特殊,我和你打一场也无所谓,不过,你没有球拍的话,用这把多余的。”荒井扔过一把破烂的旧拍。
“荒井,我记得我说过,这个家伙,是我罩着的人,对吧。”千野背着越前被藏起的网球袋走过来。
“千、千野透,是千野学长,快跑。”
不远处,菊丸:“千野透,这个家伙,还敢出现在网球部!”
大石不动声色,拦住菊丸:“别动,我们先看着。”
“千野君?”越前拿着被荒井换掉的破球拍,疑惑地看向明显不对劲的千野透。
“三日之约”他冷笑了一声,从鼻音里出来的“呵呵”凉淡阴冷,“今天,我们提前完成这场约定,如何,越前龙马。”
千野透一步一步逼近,压迫感十足。
远处的正选们。
“他该不会故意在部长出去的时间里进来捣乱的吧。”菊丸认真地盯着。
不二笑眯眯道:“部长快回来了。”
“来。”千野利落地打开网球包,挑了一把拍子,将包扔在越前面前。
“好。”越前握拍。
“你的控球能力很强,越前,我们前不久刚打过一场,你也知道,外旋发球、吊短球,唬唬这帮场外人而已,拿出你的实力,越前,不然,我回去又要被骂欺负小孩子咯。还有,上次就想说的一句话,你的球打得,真烂。”
越前紧了紧握拍的左手,眼中燃起了火光。
“周助,我们不去阻止真的没事吗?再这么打下去那个小不点会受伤的。”
不二睁着眼顺走菊丸手里的球拍和球,正打算发球中断两人的比赛。
“千野透!”海棠一入场就看到场内单方面凌虐输出的某人。
“走,拦住海棠!”不二正色。
“千野透,你还敢进网球部。经理至今还生死不明,你亲姐姐被你害到躺在医院,你还有脸在部门里继续打暴力网球。”
海棠的速度很快,千野透愣了个神,不知怎的,整个人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越前在另一边狼狈还击没有喘息,这一击没有被对面打回来,正好打中呆滞的千野透侧脑。
嘶。
千野透捂着脑袋和心脏跑了出去。
怎么回事?
握拍在原地的越前迷茫了。
几天前,他和千野透在美国洛杉矶打了最后一场青年赛,虽然也是单方面被碾压,但那时的对方,球风与今日的完全不同路。
今天的前辈,让他有一种,前辈被什么怪东西附身了的感觉。
所以,作恶多端,是真的。
一票子正选队员围过来,把龙马围进了医务室,在一旁噤声的海棠被不二和大石领着到部长那里。
一瞬间,好像在做梦一样。
这种做梦的感觉一直维持着他到了部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