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内。
“手冢,你怎么看?”龙崎教练语重心长。
“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人进我的部门,即使他救了您的亲人。”手冢的镜片反着光,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手边的分组名单。
桃城:“他在青年赛和越前对上打得很漂亮。”
“我不反对他再次入部的唯一条件就是,他能得到所有人的原谅,显然,不可能。”手冢整理了手上的表格,交到龙崎面前,果断踏步出门。
“欸,走了。年轻人,性子真急。”
“教练,您是真的认真考虑让千野透加入这次的正选赛吗?”
“为了这件事,我很为难呐,桃城。”
桃城看了眼自己的脚,正色道:“教练,我知道,他的球技很不错。但他行为恶劣,我想任何人都无法原谅他。如果这都可以被原谅,那么经理算什么,她昨天才睁眼,今天才转入普通病房,接下来,等着她的陆陆续续四五场小手术。我的脚倒没什么,我有这个选择去原谅他的恶意,但经理……教练,这样的一个人,放进队里,如果他入了正选,我很难说服我自己……”
“桃城……”
回家路上。
越前再一次看到了千野。
千野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头小心倚着椅靠,已经被包扎过了的样子。
只是那几层绷带下,隐隐还在渗血。
绷带结尾乱打的蝴蝶结带乱了,整得主人跟只垂耳兔一样。包着绷带的千野半伏在长椅上,就像一只纯白的小动物,安良,无害且乖巧。
几只鸟雀叽叽喳喳落在他四周,有一只跳到他的身上。千野并不在意一只长尾鸟用翅膀拍打他的脑袋。
暮色已至,阳光不再落到身上。
他注意到越前拎着包冷酷的身影,欲言又止。
龙马虚手赶走了鸟雀。
“千野君,”越前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复在唇边嚼字,也只透了一句“前辈”。
千野笑了,笑得怪凄惨的。
越前默默坐到他的身边。
“对不起,越前。”千野沉默了很久,只说了道歉。
“三日之约,还算吗?”越前问。
千野展眉:“算的,很抱歉今天让你受了伤,对不起,龙马。”
越前默默坐在边上,良久,才说“没关系”。
“等你挑战我,龙马,你准备好了,我就应战。”千野的话因为受伤的缘故变得软软糯糯的。
越前回了个沉闷的“嗯嗯”。
千野可算是良心停止了不安,整个人松懈下来,迷迷糊糊坐着睡死过去。
身边的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用翅膀拍打他的外衣,催促他的着急样子。
“呼~”越前想了又想,尝试把人背起来,又觉得不妥,半拖半拉把人带回家去。
虽然什么也不知道,但他相信,千野君是个好人。
啧,透君,好轻。
果然,还差得很远呢。
越前对比了一下自己的身板,自信吐槽。
透……
医院,一个长发的漂亮女孩子哀伤地望向窗外的归鸟,醒了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我不会让他有再踏进网球部的机会的。”手冢清声,冷冽如寒水。
“喂,青学网球部的部长,本大爷来必须和你谈一下千野透的事。”迹部也非常头疼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一方面,他对替他上场挨打的女孩子的病情表示担忧,另一方面,那个四处约人打暴力网球的家伙现在成了各个校区最头疼的存在。
他绝对会被寻仇的。
迹部如是想。
打暴力网球就算了,还打假赛。
不对,两个是相同性质级别的仇恶度。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就这个一个人,怎么做到居然能挑衅到全市区的学校学生这种事情。
甚至,连亲生姐姐下手都不留情。
迹部看了眼病床上的千野静,在内心摇了摇头,沉沉叹了口气。
“喂,老头子,搭把手。”
“青少年,居然也有带朋友回家的一天。你的小朋友怎么了,需要老头子帮你叫辆救护车吗?”从杂志里抬头,看到自家崽子拖着一个少年进屋的南次郎此刻的心情是新奇。
“白痴,他都已经包扎好了。”龙马面无表情。
南次郎轻轻松松将睡着的小朋友安置进自家儿子房间,冒死谏问 :“他住你的房间,你晚上睡哪里?”
“你可以出去了,老头。”龙马向南次郎投来了一个“你是否清醒”的臭屁眼神。
切,还是那么的不可爱的一个小鬼。
南次郎骂骂咧咧出了儿子的房间。
是夜。
龙马小少年想着白天从同学间的八卦获得的信息难一入眠。
睡在他边上的千野前辈倒很是乖巧,月光柔柔打在他白净的面颊上,像是照亮一层凝脂,反着柔和、绵腻的光,一派岁月静好,没有下午打球那股子肃杀气息。
睡着了的千野透中规中矩地躺着,时不时蹙眉,他不会翻身,也不会发出特别大的声响,只是那双手总是从胸前移到侧边去,又从侧边移到胸前。
这个动作,让龙马有股子熟悉劲头,但他想了很久,也没从贫乏的记忆里翻出点一二。
想不到,就睡觉。
凡事以网球为第一顺位的少年直男闭眼。
“小千野。”
“你是?”
“我就是你。”
“不,你不是我。我,是缚灵神,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出现在了世间。”
邪神笑了,不再继续逗弄他的亲仆。
“小千野,你是我的召唤灵,所以,你要以我,你的主人,为最高优先级。”
“你,会害我吗?”
“不,小千野,我是你的主人,无条件相信你的主人,这是契约第一条。何况,一个精明能干且空前优越的君主不会无故害他最忠诚的奴仆。”
“师傅说,魔鬼最擅长的把戏,是诱骗。还有,我不是奴仆。”千野撇了撇嘴,不开心。
“师傅也说,魔鬼最喜欢骗的,是纯良的神,小千野,你是一个纯良的缚灵神吗?”
“……我不是,我是最聪明的、最顶尖的。”
“这就对了,小千野。你看,我没有骗你。”
“你为什么要害他们?”
“小千野,我没有害他们。他们本来会永久地失去生命,你想救他们,可你救他们,你会消散神格。我巧妙地改变了他们命运的一小部分。他们都活着,以受些不痛不痒的伤为代价,这是趟血赚的买卖。你看,魔鬼是不会费尽心思让人活命的,所以我不是。而且,我比任何人,都懂得珍惜你,我最亲爱的仆役。并且,你的感受会被考虑进我所有的行事计划里。你应该以有我这样体恤下属的主人而感到骄傲并且更加无条件地亲近你亲爱的关切着的你永远至高无上的主人。”
“你为什么要把姐姐打成那个样子……还有他们。”
“小千野,我爱你,不代表我可以纵容你,更不代表你可以借我爱你的名义伤害我。”
“我不愿伤害任何一个人。”
“不,小千野,你在伤害我。你庇佑他们,你的神格消逝,我的神格就会日趋强大。你答应过我,会和我一起同生同长,辅助我的神格,直到它成为新的道!你食言了。所以,我来替你做一些你不愿做的事,我在保护你,小千野。当然,我也维护我的基本权益。”
“那龙马……”
“你们做了个约定,小千野,一个让人嫉妒的约定。你不觉得你的行为无异于恶性出轨?我有权利不接受你对我的背叛,我更有权利惩罚你。而我,对你我怀抱以最大的宽容。你要身体的控制权,我给你,你要改命,我也陪你。可你总是不懂我的心,你总是在做着一些伤害我的事。没有哪个虔诚的仆人像你一样对主人百般任性,也没有哪位伟大的君王像我一样对你舍予过分仁慈。”
“对不起,大人。”
“小千野,我原谅你,你总教我不忍心。”
邪神大人……
“喂,醒醒,千野君。”
什么大人,乱七八糟的,看不出千野君还有这么中二的一面。
越前揉了揉满头睡得糟乱的头发,眼中晨起的水雾还未完全散去。
“唔~头、好痛。”千野透难受地蜷曲身子。
“千野前辈……”龙马担忧地望向千野透,还未来得及吐槽千野头痛为什么手往胸前捂而不是往头。
“小子,原来是你。”千野睁开眼睛,缓缓坐直,一股凶煞杀伐之力扑面而来。
“你是谁?”
“呵。”千野转转手指头,一股威压降至,压到龙马喘不过气。
濒死关头,千野捂住头用手用力砸。
“小千野,别生气,我这就回去,不要伤害自己。”千野透轻声讨饶,转息之间,坐直了的半边身体趴趴瘫软回床上。
“唔~头、真的好痛,龙马?”
“嗯,是我,千野君。”越前一脸严肃。
“越前君刚起床的样子真可爱。”千野笑着摸了摸越前头上倒不掉的呆毛。
什么嘛,千野君先前那么靠谱的样子,原来全是装出来的。
越前少年无大语。
“龙马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呐,居然把我带回家。”千野笑眯眯。
越前扭过头不说话,傲娇的样子又逗乐了恶趣味上头的千野透。
“喵~”
“卡鲁宾!”一只肥胖的猫咪踩着脚进屋巡视,跳到龙马怀里,瞪大一双猫眼注视着千野。
千野透新奇地看了看大的猫眼,转过视线看了看小的猫眼,噗嗤一声笑了。他低下脑袋凑到卡鲁宾浑圆的猫脑袋边,轻顺地蹭了蹭。
“喵!”卡鲁宾瞬间炸毛,一整只猫跳得老高,又羞又赧又怒地瞪着面前的小神明。
“嘶,好痛。”千野头上的绷带在打闹中散了。
“呐~总感觉,好像,认识龙马很久的样子。”不靠谱神明不靠谱发言。
越前认真地看着千野,顿了顿,遗憾道:“看样子前辈目前不能和我认真打一场了。”
千野尬笑。
“你后悔把你献供给吾了?”
“没有。”千野透笑。
“别笑了,真难看。你的姐姐,只有十天的生命,你用你的神格来保她命盘长延,而你的力量日益削弱以供伤者续命,你的神力还能维持多久,我亲爱的缚灵神?上次那件事,明明是你救了他们,神祇,而他们,如此对你,值得吗我亲爱的小千野?”邪神不解道。
“我爱我身边爱我的人,即使他们不再爱我。像您这样伟大的神是不会理解我们小神的生活的,苟且偷生的数千载光阴里,恰恰就是您眼中微不足道的蝼蚁,成为了我残喘千年活下去的动力。”
神灵懒懒打哈欠:“你的魂力不足了,小神,按照约定,把你的身体暂时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