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的小鬼!”佐佐木气得面目狰狞。
“佐佐木君，别激动，只是一个小孩子。”旁边的同学拉住暴走的佐佐木，“我们也该下车了。”
站内的人陆续走完，被救一命的樱乃如释重负，慌张想起自己和奶奶约定了到站时间，连跑着出了站。
站内中转服务区。
“越前君!我说，你真的知道路怎么走吗?”千野止不住喘气，没头苍蝇的猛走使得他的眼尾角泛点氤氲，喉头咯血，嗓音沾染几分粗砺。
越前抬下棒球帽的帽檐掩饰尴尬，闷声道：“我去问路。”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樱乃在站口乖巧等待奶奶的到来，意外看到熟悉的人影。
“你好，请问，市木坂怎么走?”
“啊，你是，车上那位!谢谢你刚刚救了我!”
如果这位在问路，那么同行的那个漂亮的男孩子一定也在周围，樱乃好奇张望，果然……
“你是……”龙马黑线，他和樱乃几乎是一齐看向千野的，只不过一个是张望着找，一个是挚友被觊觎的不悦。远处俯身喘气的千野，虽然没有刚下站时的上气不接下气，但他站在原地，一身疲态，运动过后的难受从苍白的脸颊边溢出，整个人，拥有着见鬼的漂亮。站内好几个人放慢了脚步在偷偷注意这个看上去状况不是很好的漂亮少年。
“你不认得我了?”樱乃大呼。
“……所以市木坂往哪个方向?”龙马面无表情JPG。
樱乃注意到少年背的包上“越前龙马”四字，思绪还在飘飞，猝不及防被问，语无伦次道：“南、南口一直往前。”
话没说完，面前的人就跟风一样不见了。
“越前，真的是往这边走的吗?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千野顺抚心脏，怦，怦，怦，不是很健康的动律。
“你的体力，差得太远了，千野君。”龙马吐槽。
“你的比赛要迟到了，越前君!”
“哦。”
“哎，不走了吗?”
千野透惊诧地看着越前走到草地上，放包，原地仰躺。
“反正迟到了。”
千野透咬牙，跑过去，将越前边上的包刨远，给自己腾出空间。
“笨蛋。”越前闷声，还是漏出了一丝憋笑。
千野透后知后觉。他明明可以躺在另一侧，废那么大劲挪包，纯纯多此一举。
越前因为这个嫌弃他笨。
千野透抓狂。
他转头看向躺在草坪上的人，越前望着天，柔软的风吹过帽檐下的发丝，澄澈的眼里无波无浪。
Crush。
一瞬间，千野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击中。
不远处的大树延伸出很多青涩的枝丫，抽出几片嫩黄的叶。
树干粗壮的老枝呈五指状托着年幼的枝干往上。
枝丫朝着头顶的青空摇晃轻盈的叶片。
树好像数千年如一日地数着岁月流过指间的光阴。
窸窸窣窣，鸣起一阵风吹过叶子协奏的交响的，悠扬。
砰，砰，砰。
是网球弹跳地面的声音。
柿木花园网球比赛已经结束收场。
千野透猛地意识到，自己害越前错过了一场比赛。
可是身边躺在草坪上等风吹的越前反而很享受当下时光的样子。
他的心态真好。
缓慢的光阴像一把反着古木的光的小提琴，风的弦拉过，音符一片片掉落在心尖尖的旷野之上。
心悦，绵长。
“呐，越前君。”千野冒出一句。
“树看起来好寂寞。”
“越前君?”
“龙马?”千野自顾自无聊着。
“越前君，你在想什么?”千野撇嘴。
“你知道你的对手是我，对吗，越前君，咱们俩一起错过了这场比赛呐。真可惜，还指望着拿到比赛奖金出去好好吃一顿。”
千野倒豆子似的说了很多。
“我们来一场吧，越前君。”
果然，此话一出，越前侧过头，什么也不说，直直看向他的眼里。
风吹草寂，千野透在凉风里透过碎发往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间看到了布满璀璨星辰的夏的晚空。
明明应该觉得这个家伙冷漠，故意装酷帅的。
千野透撇了撇嘴，在心里唾弃了一口自己的不争气。
青赛，他居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还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对手，真遗憾呐，没能早点认识他。
不过现在也不错。
千野透眯眯眼，笑得像只惬意吹风的狐狸。
“越前龙马，越前君。”樱乃抱歉地靠近，“你赶上比赛了吗?”
“没有，迟到五分钟。”千野双手抬高，垫在颈后。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指错路。”
“没事，不是你的错。你是谁，你怎么认识越前龙马?”
“我的名字是龙崎樱乃。不，我不认识越前君，只是今天他在地铁上帮了我很大忙。”
“欸?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其实，是因为她刚和奶奶碰面的时候，在网球比赛名单上找到了越前龙马，听奶奶对他的赞许，才得知越前在国外是个蛮有名气的新生选手。
对着千野透的坏笑，樱乃没想那么多，脱口而出：“他的包上有名字。”
“那是我的包，越前龙马，是我。他叫千野透，看。他的名字，在这里。”千野半直着身子开始扒拉边上的包，指着自己包上的名字，又指了指躺在旁边默不作声装酷的龙马，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脸上不多的肉随着上扯的嘴角堆积在一起。
这个人，原来，叫千野透。
樱乃在心中反复咀嚼这个名字，眼前少年精致的五官随着笑显得格外明艳旖旎。
不知不觉，她看痴了进去。
“够了，千野。”越前打断千野和樱乃的回合制交流。
千野透耸肩，摊手，朝越前作了一个调皮的鬼脸，转过来，对着樱乃傻乎乎地笑。
樱乃看向少年的眼里，风吹草低，草叶柔柔地在大片绿化带浮动，印在那双明亮的眼中，盈盈了眉眼。
“不行，我一定要做点什么，今天就……我请你们喝饮料吧!”樱乃的元气总是用在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上。
自动贩卖机旁。
越前投币，握了第三罐饮料，拇指对着环扣一撬，开瓶。
“你没钱，还请我们喝饮料……”
樱乃手指头搅手指头，不安地看向两人。
“来，碰一个，龙马。”
“碰一个，樱乃。”
“喂，龙马，不要欺负小姑娘。”
千野满足地啜着喝的，惬意地眯起了眼。
“可是千野君，我们好像……差不多大吧。”樱乃抓住了盲点。
“噗嗤。”越前续了口芬达压笑。
千野这个家伙，真的是，出乎意料的单纯，好接近呐。
就连刚认识不久的小女生，都能很快混熟。
龙马吹着轻柔的风，略过那边俩人叽叽喳喳的交流，淡定地呷了一口饮料。
“是你这个小鬼。”佐佐木挑衅地走到三人前面，横着球拍朝越前挥。
几个同伴在后面看戏。
一旁喝着饮料吹着小风交流自己从前校园生活的千野和樱乃吓得停在原地。
球拍破开空气划出一道透彻的风声。
越前一动不动地盯着拍子。
拍子正停在他眉心，差点距离就有破相风险。
而他的眼里，毫无畏惧。
“什、什么嘛，只是一个小鬼。”佐佐木被那样的一双眼睛吓到了，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心生恐惧，应激性地后退躲避。
越前死死盯着他的球拍，盯着他挥动球拍的那双手，眼里没有丝毫害怕，甚至整个人连面临突发事件的颤抖都没有。
这样的人，坚毅、强大，这样的对手，是不能从心理上优先打败的。
“喂，你也太过分了吧。”千野透手伸到越前的额前，抓住拍框，借力将佐佐木的球拍挡了回去。
“哼，你又是谁，这个家伙的朋友吗，又是一个小鬼。”佐佐木用力，千野透被逼得另一只手也抓了上去。
“喂，佐佐木君，算了吧，这家伙看起来可经受不住你那么大的力气，好歹也是个漂亮的小美人。”佐佐木身后的同伴调笑道，他们上下打量的目光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千野透用尽全身的力气掰球拍，硬气道：“你们欺负小孩算什么，既然大家都会打球，我们球场上决胜负。”
佐佐木收拍：“好，今天我就让你们俩个输到哭着走出网球场。”
千野透皱着的眉头总算松了下来，转身从越前身边拿过有着“千野透”三个字样的网球包，跟着佐佐木一伙人身后进了球场。
殊不知，他自认的英雄救美在一众眼里，更像是奶猫舞爪。
“越前……”樱乃担忧地看向佐佐木众和千野的背影。
越前抓着饮料瓶，仰头喝完，四指用力，瓶身受挤压变了形。
“咣当”一声便被准确投进了垃圾桶。
“走。”
樱乃亦步亦趋跟上。
那头，进了球场的几人站好了位置，来往发了几球。
佐佐木借着体型差和力道逼得体能方面弱势的千野透只能在沿着球路回打。
守在线中游走的千野透上午刚出院，借着赶路为由在路上心机地称自己胃口不好没吃几口。
在市木坂网球赛前就一直忍着舟车劳顿跟在越前身后。
佐佐木看准他体力不支，变着法让他四个角到处跑。
他发现，漂亮美人追不到球的时候，瓷白的牙轻咬下唇，倔强地拼命奔跑，那个样子，惹得人想看一次又一次，怎么也看不够。
他跑来跑去，就像被困在场中，追逐着半扬的衣服下露出凝脂的皮肤。
为了回击几个球，千野透从底线跑到球网边，又从球网左跑回底线。
很快，整个人透了汗，越是凭借下意识的技巧把球打过去得分，佐佐木的球打得就越用力越苟。
在球场上跑了半场，千野的手就受不了打过来的网球的力道失了线。
佐佐木得意地拉回比分，看着对面的千野透半撑着膝盖在场上喘，熟悉运动的人都知道，对手这个样子，已是逼近生理极限。
“认输吧，我没怎么想教训你。”佐佐木道，“算了算了，算我输，我认输，怎么样，漂亮小子，交个朋友吧，答应一下，一会儿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我马上认输。”
千野半眯着眼，依稀能看见对手在说着什么的样子，挑衅吗?他不甘心地咽下带着铁锈味的空气。
“你可以祈求你的神明，小千野。”
这个熟悉的声音，又出现了。
“我是你至高无上的主人，我永远不会介意自己的仆人有一些小任性。”
又是这个声音。
“不要抗拒我，小千野，把你的身体交给我吧……”
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
千野在场上的状况很不好，耳朵起了轰鸣，开始，靠着眼睛将球以刁钻的角度回击，来回几次，耳朵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就算多咽口水也止不住颅内异常的声响。
再着，就是眼睛，忽然而至的黑暗席卷上来，仅凭预判，他打回了一个球，出界。
此后，应对佐佐木的发球，他再也无法准确跑到落脚点挥拍还球。
他依稀能听到佐佐木的嘲讽，修长的手指仅仅抓着膝盖，深吸、吐气，用力重复，遗憾的是，他无法通过这种方式平静心跳以正常地视物辨音。
“差的太远了。”
千野听到一个清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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