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惆怅客 卷十三 遗恨 第六十四章 我有故人未安息

这晚，尔晴和敛风、浣纱在酒泉一家小客栈休息。

三人为出行方便，敛风动用了顾玄之前所传易容术，扮作三名前往帕米尔高原做生意的茶商。

「晴晴，等你身体好起来，我带你去看风吹草低见牛羊。」

「晴晴，河西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场景你一定要去看看。」

「晴晴，我的故乡有最蔚蓝的海水。博斯普鲁斯海峡壮美温柔，你一定会喜欢。」

「晴晴，我回不去君士坦丁堡了。博斯普鲁斯的海水，你将来有机会，要帮我去看看是否如我母亲说得那么漂亮」

眼前人美丽的深褐色大眼睛盈满泪水，浅色衣裙被鲜血染成紫红色。

纳兰·尔晴（字容安）素心！

尔晴满脸泪水惊醒，依然压制不住冲出心口的泪意和悲伤。

敛风、浣纱近日劳累，没被她吵醒。

多久没有梦见素心了？

尔晴摸摸胸口，披衣下床。

酒泉的月，冷而锐。

河西走廊，这片由汉朝大将霍去病平定的重要战略之地，自古都有着厚重的历史传承和无数动人故事。

尔晴刚抵达此处时，亲眼看到昔日故友素心为她描述的大漠落日景象。

壮观、浩瀚的自然让她涌起感动、怀念的泪花。

这个素心一直想带她来看看的地方，她终于来了。

这辈子活到今天，若说尔晴有什么遗憾，她想她有三大遗憾：

一是与素心相约的同游天涯不能实现；

二是未完成素心的遗愿，将她送回故乡；

三是与顾玄的白头之约无法践诺。

一为死别，一为生离；

两份许诺，同出真心；

三处阴阳，尽成枉然。

素心是她五岁时跟着顾玄、叶天士去江南认识的。

唐门弟子在从草原返回四川的路上救了重伤的素心。

素心是典型的西域女子长相，高鼻深目，有着动人心魄的褐色眼眸和形状完美的大眼睛，高挑优柔，肤白似雪。

素心时年九岁，汉语说得十分糟糕，满语倒能与尔晴流利沟通。

尔晴当时便疑心她是草原哪个部落的格格。

但素心坚决否认，是以尔晴也未强人所难，一探究竟。

五岁的尔晴、九岁的素心和十三岁的顾玄，三人的缘份在那年结下。

素心冲淡了尔晴因年纪增长不得不与最喜欢的二哥哥顾玄保持距离的忧伤。

她是尔晴整个人生里除了敛风、浣纱外，最亲近的好友，仿佛一道最强烈的阳光，将她泡在药香里的人生，蒸去苦涩，留下美好。

若用京城流行的话说，素心应该算是尔晴最要好的手帕交。

素心其人只有长相颇有素心兰超尘脱俗的风雅，但行事作风却实在令人头疼。

她像是最调皮、最不谙世事的孩子，对所看到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她告诉尔晴，四川也好、江南也罢，都和她从小生长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她生长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可以骑着骏马飞驰于天地间而看不到尽头。

彼时十二岁的尔晴更加确定了素心当是蒙古哪个部落的格格。

于是她试探着告诉素心，自己亦不是汉人出身，而是出自满洲的一个大家族。

素心惯是对她毫无防备，只除了自己的身世未曾和盘托出。

因她临行前母亲曾多次嘱咐她要小心隐藏身份：外面的人，都讲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听闻尔晴和她一样不是汉人，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并不相信：因为尔晴怎么看都像个汉人女子。

还是最好看的江南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