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卷 单于折戟沉沙 271章

关凤被群豪拥戴为太行山聚义盟主，即刻派出哨探前往探察，果然发现刘豫大军日夜兼程，现已相距太行山不足两日路程。关凤当机立断，命薛辰龙、王信等只带少数弟兄前往诱敌，又派出孟威领千余人于敌毕经之路，沿途不断讨战，且战且退，将敌诱人山谷。分派已毕，关凤亲率两万聚义大军，沿山麓埋伏，准备迎敌。

不足半日，望见山脚下烟尘四起，薛臣龙等人急速返回，而后紧随正是刘豫的青州大军，但见旌旗号带密如麦涛稻浪，就着大路滚滚而来。

刘豫多年以来聚草囤兵，厉兵秣马，却不想真正围剿什么乱军。不过，此次虽是迫于金主完颜亮屡次催促出兵平乱，这才率军前来攻打太行山义军，但想既然劳师出兵，绝不能无功而返，因而也有一举将义军剿灭的意图。望见前面高山耸立，不利大军行动，忙令大军驻扎山脚。

突然，山谷中冲出一队骑兵。孟威挥动双刀，一马当先，突入刘豫大军前队，手起刀落，将最前的一名将军砍翻，而后回马就走。刘豫急令放箭，但见孟威等人眨眼间便转入谷口，借着山峦巨石阻隔，再无法被羽箭伤到。刘豫大怒，下令进兵追赶，却被万行拦住说道：“王爷且慢！眼下贼势不明，不可冒然追敌。”

刘豫心觉有理，即令大军继续在谷外扎营，谁知孟威等人又再返身杀回，把刘豫前军的兵士一阵冲杀，之后又再返身而回，借着熟悉地形，三转两转便又无影无踪。过不多时，又有少股马队从山谷中杀出，也是骚扰几下，便又退回。

青州大军长途跋涉而来，本已劳乏，却始终无法安下营盘。刘豫见这情形，心下气恼，不过也担心峡谷两侧有埋伏，急令大军沿着山峦两侧和谷底分道进发。天色堪晚，见到峡谷两侧山梁全被占领，也不再有敌兵前来骚扰，刘豫不禁冷笑道：“山野毛贼纵有埋伏，怎敢对抗我十万大军！”便下令当晚依山扎营，并安排下巡哨谨防有人劫营，只等明日出击攻上山寨，将反贼一举剿灭。

入夜三更，刘豫一路鞍马乏累，正自酣睡，忽被一阵吵闹惊醒，急忙唤进一名小校问道：“究竟何事？”那小校道：“不知何处走失火烛，眼下正在灭火。”刘豫这才放心，可随即却隐约望见帐外似有火光连闪，心觉不对，急忙披挂出帐，但见四下里火势竟然越来越旺。正自惊讶，一名小校撞到身前，跪地禀道：“王爷大事不好！”刘豫怒道：“何事如此惊慌？”小校道：“营中各处都有火起。”刘豫道：“赶快着本王将令，急速灭火！”小校领命而去。

刘豫正在纳闷是何处将领如此大意，简直该杀！不想营中各处纷纷来报失火，继而火势叠起，大有蔓延之势。正想要再派人加紧灭火，陡然听到四下里喊声骤起，顿时连成一片：“杀刘豫！为关帮主报仇！”竟是太行山聚义大军不知道何时已然杀入大营。

原来，关凤料想刘豫和万行狡诈多端，通常诱敌之计怕是不易成功，便提前在山谷和两厢山脊事先布下各种引火之物，又只派孟威、薛辰龙等假做诱敌入谷，专等刘豫大军追来。刘豫果然担心山谷两侧埋有伏兵，派军抢占，这才安下营盘，更兼天色已晚，大军疲劳之极，安营之时全然没有在意。当晚，关凤指派两千多个弟兄将火箭射入刘豫大军营中，当即引发大火，整座大营顷刻间烈焰冲天，营中军士惊乱不已。

关凤当即乘乱率众突入营盘。刘豫所领十万大军本以纷乱不堪，被这一只生力军突袭，稍做抵抗便如鸟兽惊散一般，战至天明，已然溃不成军。

刘豫见大势已去，咬牙痛恨之余，也只得随同万行等亲随数十人逃下山去。但见满山遍野传来一片太行山义军的喊杀之声，关凤又率众在后尾追不舍，刘豫慌不择路，发现前面一座尼姑庵，惶急闯入。

庵中住持老尼被这数十人的喧哗声惊动，上前才要询问，却被刘豫手下推在一旁。刘豫紧走几步进到观音殿上，发现菩萨像前一个素衣妇人正自静坐念佛，背影竟似熟悉之极。那妇人也听到院中的喧哗，回转过身，一眼望见竟是刘豫，登时惊呆，手中的念珠失落在地上。刘豫也是惊讶非常，脱口道：“你……你是……芸娘！”他二人都没有料到相隔多年后，竟会在此处相遇，全都愣住。

刘豫当真吃惊非小，竟暂时忘却眼下处境危险，呆愣良久才缓过神来说道：“芸娘！你不是已经……原来你尚在人世。这么多年，你为何不到青州去找我！倒教我找得好苦！”

郭芸娘只因事出太过突然，一时无言以对，此刻听到这话，也才反应过来，说道：“将军！妾身这些年早已皈依佛门。”

刘豫道：“芸娘！即便如此，你也不该隐瞒这许多年。我曾经派人四下打探你的下落多年，后来听说你已被那姓耿的恶贼害死，当真心痛不已。”

郭芸娘道：“将军如此眷顾妾身，当真教妾身无以为报。”

正在这时，只听到“静心庵”门口一阵大乱，刘豫不由得有些心慌，上前一把扯住郭芸娘，说道：“芸娘，此处不是说话之所。眼下咱们的麟儿却要杀我，这该怎生是好！”郭芸娘心中一颤，惊慌望向山门。

但见关凤率众已然冲进山门，举头正发现刘豫和母亲郭芸娘站在一起，生怕母亲有失，疾纵一步直取刘豫。冷不防，万行斜刺里拍出一掌，关凤只闻劲风扑面，急忙摆掌回击，跟万行对了一掌，两人各自飘身退开。关凤立时喝道：“刘豫！你今日插翅难飞！”

刘豫道：“麟儿！你当真要亲手杀父不成！”关凤冷笑一声说道：“奸贼！你听清了，我父乃是太岳帮主关胜！”刘豫听了，如堕云雾之中，惊道：“麟儿何出此言？她就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可以当面问问，我刘豫可有半分虚言！”

郭芸娘但见关凤带领上百人涌入庵中，知道是来杀刘豫的，连忙道：“凤儿！娘求你的事，你难道忘了吗？”

关凤一直不能理解母亲为何要阻止自己报仇，便道：“娘！此贼乃是害死我爹爹的元凶，今日绝不能让他走了！”郭芸娘道：“就算是娘求你了，凤儿！你让他走罢！”关凤发现母亲满眼含泪，一时不知所措。

刘豫听到郭芸娘口叫“凤儿”，心下诧异，问道：“芸娘！你叫他什么，他不是咱们的麟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