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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夏天带着些秋日渐凉的恬静缓缓地走向完结，只不过那都是日历上的事情了。日历纸薄，轻巧掀过一张昼夜便交替一轮回，命运写入彼此记忆里的故事也并不长，却怎么翻都看不见结局。赤井秀一将烟抽出烟盒，再放回去，如此反复地动作时间也并未走得快一些。无人能看出他的焦虑与烦躁。桌角古朴素色的茶具是工藤新一特意给他买的，大抵符合日本人喜好的古典模样，男人倾斜壶口让滚烫的水蒸腾着热气将杯底的茶叶浮起。青涩茶沫堆叠着细腻的白，缝隙间隐隐透着清澈的灵动水光，这茶叶也是来自家乡的味道，工藤新一这样用心，是有多少来源于那份歉意。冲泡的热水溢出杯口的瞬间门被打开，工藤新一靠着门框灰头土脸的，额头被划了可怖的口子，被弄脏的上衣也隐隐约约都是血迹。“我回来了。”他抬起头冲着赤井秀一惨淡地笑着，不知是FBI疏漏还是对他没有兴趣，他恢复知觉慢慢爬起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被遗忘在了原地，地上的鲜血都已经干涸了，他摇摇晃晃地走了很远，大部分尸体都已经被处理掉了，剩下的大概在等待FBI第二批运输。他找不到尊尼获加，也找不到斯普莫尼，但很多东西都已经有了残酷的预兆。顾不上收拾溢满出来的水，赤井秀一大步跨过去扶住少年的身体，眼神却已经利落地在少年身上探查是否有更多的伤口，“先坐沙发上，我去拿药箱。”永远都是这样，工藤新一不开口说的赤井秀一永远不会问，或许这是他给的尊重，与之对应的，工藤新一也什么都无法解释。只是他们的人生里已经有过那么多的死里逃生，是否彼此不闻不问的缄默已经成为了彼此的习惯。男人黯色淡然的瞳仁闪过难以察觉的心疼，他弯下腰来用纱布尽可能轻柔地清洁少年额上的伤口，用酒精消毒过的镊子处理血肉里的碎石，“你没有理由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抬起少年的下颚以便检查得更清楚，沾血的纱布越来越多，赤井秀一眼里遍布血丝仿佛发怒，“痛就喊，难过就哭，这种表情算什么。”发怒中的男人显得格外凶狠，将他的下颚掐得很疼，却让少年突然觉得想要笑了，赤井秀一生气的时候总是那么可怕。无论是很久以前掐着他的脖子逼问尊尼获加的消息，还是后来在芝加哥扭断了他的手腕，浑身不怒自威的气压让别人都想要逃，可是他却觉得很温暖。有人还能够为他发脾气，这该是多么奢侈的给予。想到这里他淡淡地轻笑，径直前倾了身体抱住男人的腰，感受到男人因为自己突然亲密的举动不适应地身体发僵，他却也不愿意去思考原因。“只是有点累了。”确切地说是有些麻木了，他曾经以为自己见惯了死亡，可到了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麻木于死亡。斯普莫尼曾经杀过很多人，按照法律的判断他或许死有余辜，该死之人就该死吗？这个问题应该如何解答？斯普莫尼这些年始终将他以家人相待，所有人都怀疑他的时候，只有斯普莫尼给了他信任，他只是单纯的坚持着自己所相信的道义，他算恶吗？到底什么才算正义，什么才算罪恶，如何定义分割的界限。他只是单纯地喜欢杀戮，喜欢与强者的战争，他也许只是在很多很多年前选择了错误的道路。不，他怎么能为斯普莫尼开脱？那不是他早就想除掉的组织吗？那不是他早就恨不得摧毁的敌人，不是毁灭了他们，自己被破坏的人生就能够得以复原，为什么感觉不到快乐？觉得难过也早已不觉喜悲，这种情绪或许更适合被描述为精疲力竭。“能什么都想不起来，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工藤新一将脸埋进男人的衬衣，柔软的布料泛着浅淡的香，是两个人共用的柠檬味的洗衣液的味道，这才发觉熟悉的烟草味已经很浅淡了，这令他感到不太适应。不愿意去想，工藤新一逃避着那些最尖锐的问题，FBI为什么会来，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为什么放过了自己，最初的背叛是从何而起。不去想，就可以假装自己不知道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面对？属于男人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蕴热着他的额头令人安心，这种感觉已经不止一次，好像只要赤井秀一在这里，再多的疲惫与痛苦都没关系，再多的不堪与曲折都会过去，再深的伤口也能慢慢痊愈。赤井秀一沉默着，伸了手将少年抱紧了一些，他本就不善言语，无法去天花乱坠甜言蜜语，但他明白自己只要提供这样一份陪伴或许就足够了，如果他想要继续走下去的勇气，他竭尽所能也可以给。在静寂中聆听彼此的呼吸，或许才是那么漫长的岁月里相濡以沫的意义。夜幕就这样静悄悄地笼罩着那些车水流光，这座大都市的喧嚣都已经远去了，褪成了窸窣的蝉鸣与人声，那些渺小的尘埃在盛夏末尾的清风里飞得很高，落在宇宙里成了点缀星河的柔和光斑。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赤井秀一在完全的漆黑里静默如雕塑，他一动不动地搂着疲倦的少年，铅白色的月光模糊他棱角分明的脸，怀里人早已在这静谧里沉沉地睡去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