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祐叹了一口气,而后轻声询问道:
崔祐子晟告诉你了?
南乔点了点头,而后望着不远处的簌簌落叶,低语道:
程南乔秋气肃杀,油尽灯枯。
崔祐的眼中,闪过点点泪珠,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许久,他才平复好情绪,哑声说道:
崔祐君华上了年岁,熬不住病了。
崔祐她是霍家伯母早产生下的,从小身体就不好,才受尽了宠爱。
崔祐为了凌贼,拼死生下了子晟,却落得了这般的下场。
崔祐如今这般,不知能不能熬到你与子晟成婚那日…
南乔深深叹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屋门,心疼不已。
崔祐强忍住泪水,转移话题道:
崔祐其实不止君华,子晟也是早产儿。
崔祐我记得当年,他生下来的时候,就像个小猫崽一样。
崔祐大家都觉得他养不活,才给他起了阿狸这个名字。
崔祐倒是霍家大嫂,生了几个儿郎女娘,全都健康、壮实得很。
崔祐这为求平安,便将自己儿子的名字,给了子晟。
南乔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悸动,她面色不改,佯装随意地问道:
程南乔崔侯,那霍翀将军的儿子叫什么呢?
崔祐回忆起过去的事情,眼角透露出些许温和,他轻笑着说道:
崔祐不疑给了阿狸,君华儿子的无伤,便给了霍家小侄子。
南乔喃喃自语道:
程南乔霍无伤…
崔祐点了点头,怀念地说道:
崔祐都说外甥肖舅,不疑和无伤这两个孩子,幼时长得很像,所以君华就总喜欢把他们打扮得一模一样,让霍兄来猜。
崔祐抬手轻拭泪珠,而后眼神一暗,寒声道:
崔祐可恨那凌贼,整日里装出一副慈父的嘴脸蒙骗世人。
崔祐实则子晟幼时,他抱过几回,甚至有时都会认错。
衣袖下,南乔的手紧握成拳,她试探地问道:
程南乔不疑和无伤,真的有这么像吗,连城阳侯都会认错?
崔祐冷哼一声,气愤地说道:
崔祐那还不是因为他极少亲近孩子的缘故吗?
愤怒之下,崔祐忘记了压低声音,竟不小心惊动了屋内的二人,他急忙收敛怒气,放低声音道:
崔祐虽然这两个孩子相貌很是相似,但脾性却相差太远了。
崔祐一个,调皮好动,喜欢爬树、登高。
崔祐另外一个,文静、明理,喜欢看书习字。
崔祐虽然性情不同,但两个人相处却极好。
崔祐阿狸喜欢吃杏仁,这阿狰,虽然碰到杏仁就会起红疹,还是愿意上树去为他摘果子。
南乔的眼睛悄然睁大,她似乎意识到什么,霎那间白了脸色。
崔祐不曾察觉,他怔怔地望着落日,轻声低语道:
崔祐子晟如今是霍家唯一的血脉,万不可再去拼命了。
崔祐他要是有个长短,这君华也…
崔祐的眼睛逐渐模糊,他侧过身去,悄悄擦拭泪珠,而后笑着和南乔说道:
崔祐好孩子,子晟就托付给你了。
崔祐待你大婚之日,你阿父阿母给你备了多少嫁妆,叔父照原样再给你备一份。
崔祐可好?
南乔的脸色仍旧苍白无比,可在落日黄昏下,又仿若如晚霞一般绯红,她笑了笑,而后温和地说道:
程南乔崔叔父,您添置的彩礼,已经够多了。
程南乔我怎么好意思,再要您备的嫁妆呢?
崔祐摇摇头,轻抿唇角道:
崔祐彩礼是给子晟添置的,嫁妆是给你备的,这不一样。
崔祐收着吧,只是叔父的一片心意。
南乔闻言,点了点头,行礼道:
程南乔叔父这样讲,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相视一笑,笑容中,满是苦涩和伤怀。
生老病死,洞房花烛,真的,可以时至则行、顺其自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