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头颅与脏器

宁江的阳光大得耀眼，侵入骨子的阴冷却没少半分，藏在阳光下的罪恶一点一点被揭露，不知有多少尸骨掩埋在黑暗之处。

秦玉安守在工作台一动不动，她额头布了层细密的汗珠，口罩下的脸紧绷，目光紧紧盯着手底下的一块一块碎肉。

此时两大袋的肉都已经整理完毕，就等化验结果了。

小李法医拉开窗帘，把白炽灯关了。

阳光打在秦玉安的侧脸，她不适应地闭了闭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清醒了一点才慢慢睁开眼睛。

抬眸看着光，她微微褐色的瞳孔缩了一下后恢复正常，同时阳光也照在那一堆碎肉上，她垂眸看着它们，肉的表层泛着金，清晰明了的纹理却泛着死气的白青。

这是人的一部分，现在却如同被切割的猪肉一般地摆在这，可怖又可悲，人死了，就什么也没了。

“师父，要不要休息一下。”小李法医微微躬着身子，从下往上看她，察觉她情绪不对，关切地问道。

秦玉安点点头，摘下手套，取下口罩去外面的楼梯口坐着。

有人说当法医时长越久，心就会变得越冷漠。今天她有些庆幸，九年的时间，心还没有麻木。

中午去食堂吃饭，平时座位上乌泱乌泱地几乎坐满了人，现在只剩零星的几个人。

秦玉安明了，大概是局里又出什么新指令，让大伙儿去外面搜查可疑人物了。

比平常安静的食堂里也比平常更清晰地听到一些声音。

“大伙儿都想跟卫队去办事儿，两百多人，卫队就只能带三队的走，这有点太欺负人了。”一个警员嘀嘀咕咕地。

“是啊，也太欺负人了。” 一旁同伙的人也随声应和道。

秦玉安没什么胃口了。

宁江的天气反复无常，中午太阳还正烈，下午，云层密集，一层灰飞快笼罩住整个天，天空瞬间阴沉沉的，寒意又席卷而来。

临近晚上，卫国平和汤志远在前湖区江王庙附近的下水道发现了两袋东西，秦玉安得到消息立即带着徒弟赶往现场。

汤志远脸色煞白，他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刚刚的袋子里的东西还残留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卫国平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沉着脸坐在地上，奋力地甩掉手表里的水。

“志远啊，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啊。”顾卫东蹲下拍拍汤志远的肩膀。

“吓着了。”卫国平换着干净的衣服说着。

汤志远唇色发白，抖着身子心有余悸地说：“那是个人啊，活生生的人，就那么被分尸了。”

顾卫东拍了拍他的脸，即是安抚又是想让他清醒。

“所以啊，我们呢就得对得起她。”卫国平穿上大衣，闭上眼睛，死死地裹紧自己去汲取温暖。

不远处四个法医正在勘察从两个袋子里面拿出的东西。

宋哲蹲在秦玉安面前问：“怎么成这样了。”

秦玉安带着口罩回答：“颅骨骨质发白，表面光滑，应该是经过高温蒸煮。”

听到了声音，卫国平抬眸望去。

顾卫东也来到秦玉安这边，手撑着大腿看着地上的头颅说：“看样子，应该是个未成年呐。”

秦玉安说： “从颅骨的综合特征来看，应该是名女性，要是有其他部分的骨头比对着看的话，应该会更加准确一些。”

“我们……”卫国平撑着腿站起来，走了过来，“刚才在垃圾场看到了疑似女性的长头发。”

宋哲与顾卫东对视一眼，吴克吴教授也看了过来。

卫国平指着地上的头颅说：“你们看这脑瓜上这个切口这痕迹，我怀疑就是剃头发的时候造成的。”

吴教授这时候问道：“这恢复原样需要多长时间？”

秦玉安想了想，回答道： “颅骨破坏得比较严重，要拿回化验室做一个手工填补还原颅像，但是这样还原的准确度不会太高。”

“你……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有什么就快说。”卫国平盯着她，凑近身子压低声音催促道。

她转头直直地看着他又说道：“所以，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卫队您有什么高见？”

卫国平被呛得猝不及防，有点委屈地噤了声。

吴教授探究的目光在这两人身上来回游走，他可听说这卫国平是个暴脾气，没有几人能在他的嘴下逃脱的。

宋哲也不好在这两人中间说些什么。

一时间，场面的气氛就像被凝结住了。

“你垃圾翻完了？”顾卫东突然发问，打破了僵住的氛围。

卫国平愣神地回答：“没有啊。”

“回去接着干！干的精细点啊。”顾卫东想让他赶紧走。

“知道了。”卫国平抿住唇，老老实实走开，同时让汤志远拿上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