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方壶除了最有名的中央赌场以外，还有一些小的酒楼和歌舞厅围在周围。与蓬莱中心区层层叠叠的楼宇以及高低错落的街道连廊不同，这里的楼宇都是从一个平面上生出来的。站在最高处，就可以把整个方壶的景色收入眼底，在沉香看来，这里更像是繁华版的蓬莱城边。

“沉香，沉香？你在听吗？”杨戬的声音让沉香一惊，从自己的思绪里醒了过来。

“啊？抱歉。”沉香完全没注意舅舅刚才说了什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唉，拿着这个。”杨戬把悬赏令递给沉香，沉香接过仔细记了一下上面身穿黑衣戴着黑色帽子遮住上半张脸的人。

“好，那我出发了。”沉香收好悬赏令，毫不犹豫的从飞船上跳了下去。

“哎！等等啊！”杨戬伸出手，根本没抓住沉香，看着他落地之后立马跑远，杨戬只觉得头有点痛。

“话还没说完呢……也不知道他刚才听进去几句。”杨戬揉了揉太阳穴实在没有办法。

“我觉得其实没多大事，毕竟沉香之前来过挺多次方壶，地形什么的应该不至于很陌生。”老康捋捋胡须，安慰一下有些失落的杨戬。

“唉，要是这里没有重建过，我也不会昨晚上整理那么久。”杨戬把手里的卷轴收好放在怀里，这可是他昨天连夜整理的注意事项，结果沉香一个字没听进去。

“没事，不还有二爷在嘛！”哮天跳到杨戬身上。

“也是，方壶那么大，重建的地方其实也不是特别多，应该没多大影响。”杨戬把哮天从身上拽下来，自己站上甲板的围栏。

“我也去了。”杨戬轻轻摆了一下手，也跳下飞船向沉香离去的方向跑去。

轻歌曼舞声，觥筹交错声，一掷千金声都从屋子的墙壁透出来，就算走在后门的小道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沿着河道走，沉香展开手里的悬赏令，审视路过身边的每一个人。

“感觉，好久都没有这样在街上找人了。之前都是找地方蹲点……”沉香的思绪又开始飘忽不定，脑海里又一次出现那个漆黑的倩影正缓缓的转过头来。

“可恶！”沉香停下脚步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想要把这段记忆从头脑中驱逐出去。

“沉香，结束了。不要再想了！”沉香小声自言自语，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脑海中那即将转过来的人影才消失不见。

“沉香，拦住他！”杨戬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沉香居然一点都没听见。猛地回头，悬赏令上的人就在自己跟前。

“滚开！”那人狠推了一把沉香，才从狭窄的小道上奔过去。

“小心啊！”杨戬手疾眼快，一把拉住向后倾倒就要掉到河道里的沉香。

“谢谢舅舅。”

“咱们一前一后，堵住他。”杨戬没多说什么，让沉香站稳之后就继续追去了。

“嗯，要接别的单子了，打起精神！”沉香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头脑运转着思考要怎么抄近路堵在前面，抬头看见歌舞厅开口的小窗，一下子就有了头绪。

“之前师傅经常在这边喝酒，就是这！”从这里进去，沿着房梁走到另一边，就可以抄到前面的路口。沉香轻轻跃几步，钻进了那扇小窗户，却没想到是脚下一空，原本应该稳稳踩上的房梁不知道怎么没了踪影。

“等！”沉香死死抓着窗户边缘才克服惯性没有直接掉到歌舞厅的舞台上，低头看下面几个蛇妖曼舞轻歌，只惊的沉香一身冷汗。

“怎么可能，房梁哪去了！”沉香环顾看了一圈，原来这屋顶上有不少梁，结果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有些酒楼舞厅修建了二层，把原来的房顶和房梁都拆掉了，注意一下。」杨戬的声音远远的从沉香的脑海里浮现，他这才想起来了，这是刚才舅舅对自己的叮咛。

“可恶……”沉香狼狈的从小窗爬出去，有些懊恼刚才没有仔细听那些注意事项。好不容易爬上屋顶，往远处看过去，一眼就看见舅舅九转玄功的金色光晕，这估计是舅舅给自己打的信号，让自己能找到他的方位。不再犹豫，沉香也踏出金色玄功，往那个方向冲过去。

在房顶上赶路比在地面上绕来绕去要快多了，很快沉香就追上了二人。向前不远处看去，那小贼跌跌撞撞的在前面跑，杨戬边喊着关心的话边在后面追。两人跑的方向尽头就只有中央的河道了。

“最近过河的桥只有一座，只要我能比他提前到对岸，等他上桥就可以和舅舅堵住他了！”沉香勾起嘴角，踏着自信的步子在房顶助跑一长段，随后用全身力气从房檐上一跃而起带起一束金光，想要这样直接跳到河对岸。就像记忆里，某个黑色的人影一样。不知为何，记忆里的画面从脑海里投射出来，变成眼前真实的图像。

“哎？等一下。”沉香在空中调整着姿势，让自己与记忆中投射的影像不断重合。低头看着脚下的河道，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不对，河道怎么这么宽？！”空中的沉香已经开始下坠，而现在才刚越过一半不到宽度的河道，这样下去绝对落不到对面的河岸。

「为了方便飞船停靠，中央河道现在加宽了不少。」舅舅的声音再次远远的从脑海中响起，但现在才想起来已经太迟了。

“真倒霉……”沉香闭上眼不再挣扎，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扑通——沉香落在水中，而他脑海里的黑影，已经稳稳的落在对岸的房顶上，偏头目睹自己落水的全过程。

“哎呦！”那小贼被飞溅的水花迷了眼睛，就在走神的一瞬间，一下子就被身后的杨戬按在地上。

“沉香！还好吗？”杨戬和小贼都被迸溅的凉水淋了满身，小贼忍不住，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咳咳，呸。还好。”沉香从水里浮上来，抓着桥的围栏翻上木桥，冷风一吹，沉香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可算抓到了，绳子在你身上吧，给他捆一下。”杨戬用胳膊肘将小贼的双臂压在背上。

“哦好。”沉香从怀里掏出来麻绳，看着趴在地上的黑衣小贼，竟犹豫起来了。杨戬见沉香没有动作，没有出声打扰他，只是仰起脸微微皱眉静静观察他的表情。

“阿嚏！”小贼又打了个喷嚏，眼泪也跟着挤了出来，这才把沉香惊醒。

“在想什么？”杨戬站起身，把地上绑好的小贼拎起来。

“没什么。”沉香拧了一下围肩上的水，又挤了挤头发间的水滴。

“平时你可不会这么莽撞。”杨戬抬手，擦了一下沉香的脸颊，传来的一阵刺痛让沉香下意识躲开。沉香这才发现，刚才落水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划了一下脸颊，点点血痕染红杨戬的指尖。

“没注意，草率了，给舅舅拖后腿了。”沉香垂下头，嘴角也垂了下去。

“你带着他去领赏吧，我有点其他事，在船上等我。”杨戬若有所思把小贼推向沉香，随后吹响口琴。蓝色的小舟沿着水路自己驾驶了过来，杨戬坐上，腾起一片水雾就消失在空中了。

“啊……”沉香抬头看着杨戬离去的方向，而后转了转眼球，看向方才对岸的屋檐。

而那屋檐上明明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