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不知怎地，听了一场牡丹亭，宋轩就生了一场大病，身体情况急转直下，仅仅三天就已经到了不能下床的地步。

刘文拿着蒲扇小幅度煽动炉火，眉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药罐里咕噜咕噜的响，呛人的药味儿蔓延了整个房间。

刘文心里叹气，怎么还不好起来，大夫给的药到底能不能起作用？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黑乎乎的药汁被倒入瓷碗，刘文拿着汤勺不停搅拌，直到试了试温度，不怎么烫嘴，才有些满意地端着进屋。

床上的宋轩眼下一片青色，嘴唇干裂苍白，眉毛皱着，似乎在忍受什么痛苦。

刘文将他扶起半坐，“该喝药了。”

那苦涩的味道让宋轩犯呕，别过脸抗拒得很，刘文不忍心，可是药还是得喝，顺着他的头发捋了捋，又捧起脸黏黏糊糊亲了亲：“我的心肝儿，听话喝药好吗？还有好多地方想要带你去，把时间浪费在床上算什么事，对吧？”

宋轩嘴角上扬，受不了他的肉麻，做了半天心里建设，端起碗来一口干了。

瞬时宋轩眼睛不是眼睛，嘴巴不是嘴巴，全皱成一团，他拉开床头的柜子，塞了一颗蜜饯到嘴巴里，表情这才舒缓下来。

刘文若有所思，“没了吗？”

“最后一颗。”

“可我想尝尝。”

“好，病好了带你去——”

往后的声音被淹没在刘文的吻当中。

宋轩将他推开，稍微活动了一下被吸麻的舌尖，“你别亲我，我还没好全，传染你怎么办。”

下一刻又被食髓知味的刘文凑上前来，四片唇瓣抵死纠缠。

就在宋轩快要窒息的下一刻，刘文放开了他。

“确实很甜。”宋轩整日躺在床上，除了喝药没有其他正紧事儿干，回忆了一下这过往三天，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忽然大病一场，明明在乡下还算强健的体格，来了城里倒是娇贵得像朵花似的，风一吹，雨一淋就病倒了。

刚刚被刘文灌下一碗药，手能够到的碟子里蜜饯堆满了尖儿。

刘文临走前帮他拢了拢被角，在他额头上留了个吻。

困意上来了，一阵眩晕之后，他沉到了梦里。很乱，光影交错，人声鼎沸，刘文离他很近又离他很远，低沉深情的声音在说些什么，他听不清，觉得焦躁，似乎下一瞬，刘文就要消失了。

他看见那晚梨园里大红的灯笼，人群中两人紧握的手，周围人的脸，模糊，看不清。

陌生人的目光，陌生人的脸，以及陌生人递过来的茶。

他心跳加速，预感着什么即将发生。他醒了。

冷汗湿了后背，是了，那杯茶，他的身体恶化是从那杯茶开始的。

他还能回忆起那茶的怪异，初品时清淡，咽下后只觉得舌根腥辣，眩晕从脚底窜上头颅，给他递茶的是个小女孩儿，脏兮兮的，说是茶推销不完她今晚就吃不了饭了。

天色黑沉沉的，唯一的亮光只有大红灯笼和搭好的戏台子，宋轩摇了摇头，眩晕感散去不少，买了小女孩最后剩下的那饼茶叶，多掏出几张钱让她快些去吃东西。

宋轩长叹一口气，早知道就不买那饼茶了，可是小姑娘看着又实在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