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侯

阿秀的眼泪滑进枕头里，她哽咽地道:“可是顾叔叔现在还没醒过来，他更需要妈妈……”

“我还是个小孩子，我也需要你，妈妈。”

阿秀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硬着声音道:“可是你还有琴姨和弯弯呢，顾叔叔一个人躺在病床上……你忘了顾叔叔对你的好了吗？”

“我没忘！我没忘！”张小飞急道，“他就像爸爸一样，我也很担心他……可是，可是……”

阿秀拍了拍儿子的小肩膀，安抚道:“妈妈知道，你心里也爱着顾叔叔的，是吗？”

张小飞咬着唇，把头埋进妈妈怀里，点了点头。

“小飞，过完年你就快七岁了，妈妈希望你勇敢一点。”

张小飞思考了一会儿，点头道:“妈妈，你去吧，你去照顾顾叔叔吧。我已经长大了，我会勇敢的。”

阿秀摸了又摸儿子的头，眼中有泪，她笑着对儿子说:“我们小飞啊，果然是个小男子汉呐。”

阿秀回到广州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房子。医院附近的房子想当然地不便宜，她在离军总院四条街外的老街租了个老旧的一室一厅小居室，但带厨卫，够她和姚姨轮换着休息。租金小贵，但也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她年轻，怎么都能凑合，但姚姨年纪大了，她要安顿好老人家。

跟房东签好协议交了钱，她拿了钥匙，又去添置了一点生活用品，走路去了军总院，步行差不多二十分钟，还好，不太耽误功夫。

路上，她买了一个收音机，还买了一支红玫瑰。

收音机可以收听广播电台的节目，时政新闻和戏曲音乐，她的一野天生精力充沛，又聪敏好学，躺在床上一定无聊之极，她要为他的病中生活增添一点有意思的内容，她也可以一起学习，和他讨论一下。而且，她其实有一把好嗓子，山歌信手拈来，只是他好像从没有机会听她唱，流行歌曲她会的不多，所以从未在他面前展示。现在，她想好好学，可以在夜晚没人的时候偷偷唱给他听。

她还买了一个漂亮的细颈小囗的玻璃瓶子，玫瑰花被插在瓶子里，放在一野床边的窗台上，每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都会照在鲜艳浓郁的红花瓣上。她隔两三天就换上一支。冷清的病房里总有热烈的芬芳陪伴着他和床边的她。

她和姚姨轮换照料顾一野。每天做好晚饭，她就步行到军总医院，换姚姨回家休息。她帮他理发、擦脸，擦洗身体。有时候还要刮胡子、剪指甲。她的一野是个整洁自律的人，她和他也还没有结婚过日子，这些事情她以前也没有机会为他做，现在可以了。她和他总是各自忙着自己的事，能够腻在一起的时光并不那么多，现在也可以了，终于眼前有了大把的时光可以相伴。

夜幕降临的时侯，病房里很安静，没有了白天的人事烦扰，是独属于她和他的时光。

她握着他的手，跟他轻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