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济（下）

阿秀回了一趟八月镇。她要趁着这两天把张小飞安顿好。姚姨毕竟上了年纪，一个人日夜连转照顾病人，撑不住几天。

梅记的活儿肯定是干不了了，老太太那里当然也不会说什么。吴雪薇接过丈夫递过来的信封，塞进阿秀包里，掐了掐她的手，恨声道:“你这个死心眼的女人，我劝不了你。”眼睛里却有泪光，“我给我女儿打过电话了，在广州有什么事，你就去找她，不要怕打扰。”

阿秀跟桑琴商量让她再带着张小飞一个月，等年后她娘家哥哥过来了，再让张小飞回粤东上小学。一切等顾衡回国后再重新安排。

桑琴道:“你安心照料小顾，小飞这一个多月跟着我，我也带顺了，没有什么问题的，你放心。其实也不必把小飞送回老家。”

阿秀摇头道:“你一人开店，带着弯弯已是不容易，又多了个小飞，小飞调皮，长此以往，你也吃不消。”

桑琴默然半晌，道:“你……将来是什么打算？”

阿秀也默然了片刻，道:“我当然要陪着他……就当是出任务没回，我得等着他。他人虽然没醒，但我觉得他什么都知道。”

桑琴点了点头，眼泪却滴了下来，她迅速抹去眼泪道:“你既然作了这种长久的打算，小飞这孩子，就别送回老家了，我能带得过来。”

阿秀瞧了她半响，眼里满是感激，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张小飞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妈妈了，他也没见到顾一野。

他心里其实有点害怕。是不是妈妈跟顾一野走了，他们俩不要他了。就像老家那些叔伯们曾经吓唬他时说的，妈妈跟顾一野结婚了会生他们俩的小孩，不会再喜欢他。

他讨厌听他们对他讲这种话。但心里觉得这是很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这种害怕就像一颗种子种在了他的小心灵里，令他对顾一野的感情十分复杂。

妈妈在电话里告诉他，顾一野受伤了躺在医院需要照顾，她暂时不能回来，让他乖一点，跟着琴姨和弯弯，好好学习，不要调皮。

张小飞的一颗心落了下来，然后又提起，顾一野受了伤？

“顾叔叔他好不好？”

妈妈隔了好久才回答他，“不太好……所以妈妈要陪在他身边鼓励他。”

“嗯。我会乖的，妈妈你跟顾叔叔说，要他加油。”张小飞很严肃地说。

妈妈又隔了好久才回答他，她说:“好，我会告诉他的。”

一个月后，妈妈才回来。

妈妈瘦了好多，很憔悴，但眼晴还是很亮。

他搂着妈妈的脖子不松手，妈妈从来没有离开他这么久过。

他心里惦记顾一野的伤，问:“顾叔叔好了没有？”

妈妈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轻轻摇了摇头。

晚上睡觉的时侯，妈妈把他搂得很紧，一遍一遍摸他的头。

他觉得妈妈很难过，大概是因为顾一野。

“妈妈，你明天还要去医院吗？”

“嗯。”

“妈妈，小飞想你，不想你离开我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