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低下头苦笑一声,这才转过身端详她。
她看着眼前的遗孀好一阵子,道:“六年多了……你觉得你们之间有爱情吗?”
她的问话里带着淡淡的讥讽。
阿秀老实答道:“我觉得是有的。我这样说,会不会令你安心一点?”
“云泥之别的两个人,怎么让人相信啊。”胡杨轻笑一声。
阿秀平静地看着她,没有仼何表情。
“献了热血献青春,为了责仼,连终身幸福也放弃……这种奉献也许是高尚的,但我并不认同。可是无比遗憾的是,我从小到大喜欢了很多年的人,顾一野,他正是这样的人。”
她的言语里带着极深的伤感。
阿秀怜悯而动容地看着胡杨。她对顾一野的感情勿庸置疑,可是显然,她并不能真正理解他。
“换一个说法。我说我爱他,能不能令你安慰一点?”阿秀道。
胡杨笑了,“当然,他是顾一野,你爱他合乎常理,不爱他才奇怪……可是,你确定现在要跟我说你爱他这种话吗?”
她停顿了一下,凝重地看着阿秀,“顾一野的情况一点也不乐观。头部遭受重击造成的深度昏迷,现在所有的人都束手无策。”
阿秀的心抖动了一下,涩声道:“你们最终的结论是什么?”
胡杨抿着唇,微抬着下巴,道:“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她顿了一下,又道:“除非出现奇迹,否则顾一野有可能就此长睡不醒,成为俗称的“植物人″,也或者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呼吸停止。”
阿秀颓然地坐倒在长椅上,双手紧揪着裤子,一言不发。
胡杨冷笑着,道:“你说你爱顾一野,在现在这种时侯,你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你到底懂不懂?他因为责仼选择了你,你却轻飘飘地说你爱他……你想清楚你的将来沒有?”
阿秀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
胡杨又冷笑一声,抬起下巴看着阿秀:“你看看你,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是,这种时侯你能想什么办法吗?能出上什么力吗?他这么一个优秀的人,从小样样拔尖,没有人不佩服,他怎么就选择了你?现在他这个样子,你到底能为他做点什么?……”
她越说越激动,理性似乎摇摇欲坠。
阿秀皱起眉头听着,然后打断了她。“我懂。我当然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没有想清楚呢?你在不甘心什么呢?爱情与责仼一样,都应该是发自内心的选择……确实,我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如果你现下有能力让顾一野好好儿地醒过来,站起来,我可以放弃他。可是你不也无能为力,不是吗?!”
胡杨愣住了,她问自己,念了这么多年书、数年从医,自认为掌握了治病救人的医术,可是面对这种特殊情况,面对顾一野,她再救人心切,不也无能为力吗?她还在这里冷嘲热讽地迁怒他的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