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她当然可以接受这种改变，这几年在内心里她已经能渐渐理解他的选择，也想像过他的选择可能带给他的改变，她觉得真正难以接受的是，顾一野看起来如此坦然、舒展，甚至有一种她说不出来的满足与乐在其中。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得到一个什么答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逼着高梁带她走这么一趟。自从听到顾一野可能毕业后就会结婚的传闻，她一直被巨大的不甘折磨着，偏偏她的不甘心又谈不上理直气壮。顾一野单方面与她分手时态度十分绝决，她痛苦很久后也猜到了原因，可她也默默接受了，并没有作出挽回的行动，不是吗？如果她当初执意拒绝分手，愿意与他一起承担责任，是不是就能挽回？结局也会不同？

她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委屈，为顾一野，也为那段刻骨铭心无法忘怀的初恋。阿秀家的饭菜十分可口，可她吃得味同嚼蜡。高梁给她剥好的枇杷，她一个也没吃，时不时地看向顾一野。

顾一野低头吃着饭，他早上喝了两碗粥，这会儿确实饿了。江南征一直在看他。四年过去了，大家都改变了很多，她为什么还能用那种委屈的眼神看他，仍然把自己当成个天真的小姑娘呢？他在心里叹了囗气，到底还是他对不住她，该来的到底也还是要来。他偷偷看了一眼江南征，后者终于等到他目光的回应，居然险些红了眼眶，他迅速地收回目光，觉得头有点疼，他不敢看阿秀此时脸上的表情。他之前看了她好几眼，可是她面色如常地吃着饭，不看江南征，也不看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她甚至还给江南征和高梁挟了菜。

她都没给他挟菜。

高梁一边用心良苦地逗着张小飞打嘴仗，活跃饭桌上的气氛，一边大口扒饭，称赞阿秀厨艺好，寻常饭菜做出了好滋味。

顾一野皱着眉头，看高梁干完一碗鸡汤，又干完一碗，心里生出些许烦躁。

上山的小路不太好走，泥土略微发软。阿秀走惯了的，顾一野走起来也还好，高梁和江南征费劲一点，于是稍微落在了后面。

顾一野几次想开囗叫住阿秀，可他始终没斟酌好该怎么说。高梁和江南征就在身后，也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他与江南征曾经恋爱过的事情，老九连人尽皆知，他想瞒也瞒不住。但他好不容易等来阿秀点头同意，不想横生枝节，本来想推迟一点，等两人感情再稳定一点，至少到结婚报告下来再告诉她。到时侯她即便会胡思乱想，但婚也必定是要结的，只要她在他身边一起过日子，他总能打消她顾虑，用行动令她明白自己的真心。

这俩个不速之客这么来一趟，完全打乱了他的步骤。

他看着前面阿秀的背影，她一言不发低着头正往前走，看起来一切如常。可他觉得忐忑极了，既不知道该怎么说，甚至也不敢开口唤她的名字。这种感觉糟糕至极，他仿佛又回到了被她拒绝的最初那种挫败、失落、一筹莫展的境地。

走了不算太久，他们很快便来到排长的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