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怀

锅里炖着腊肉笋干，案板上已经炒好了两个菜，凉拌菠菜、香椿炒蛋，灶间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江南征说:“秀姐，你手真巧。就这么一会儿，一顿饭就做出来了。真叫我羡慕。”

阿秀笑道:“哪里就算得上手巧了？不过是天天做习惯了。像你这样的姑娘，有文化，又聪明进取，才叫人羡慕。”

江南征没有说话。

阿秀垂着头，迅速地切着手里的莴笋，将它们变成薄片，又变成丝。只听江南征问道:“你……，和顾一野要结婚了吗？”

阿秀手里的菜刀停顿了一秒，“嚓嚓”声又响起来了。

“一野是这么打算的。这几年他太辛苦了。如果能随军，彼此间能照顾得更好些。”

江南征又沉默了。

阿秀拿了洗干净的红椒切丝，瞥了江南征一眼。姑娘垂头坐在那里，似乎已经忘了往灶塘送柴火，手里拿着两根柴梗，不知道在想什么。白嫩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柴梗皮。

阿秀将锅里的笋干盛进一个大碗，舀水洗净锅，微笑着说:“高梁倒还是老样子，活泼机灵，又会讲话。他在同学间很讨人喜欢吧。”

江南征轻哼了一声，嘴角自然地带上了几分笑意。“整天油嘴滑舌，鬼主意多。”

“我听一野说，你和高梁在谈恋爱……”阿秀轻声说着，看向江南征。

江南征愣了一下，她看向灶塘里的火光，眼里带着一点迷茫，笑了笑，低声道:“哦，他是这样说的呀。”

顾一野背着背篓，手上拎着两桶釆下来的蜂蜜，踩着一脚泥泞回到了家。

“阿秀！阿秀！我回来了！饭好了没？”

他肚子饿得不行了，嘴里嚷嚷着，觉得自己颇得了点张小飞撒娇卖痴的精髓。

刚走进院门，他就看到高梁叉着腿坐在堂屋桌子旁剥枇杷，对面坐着个张小飞，小胖腿一翘一翘，也在边剥边吃。

顾一野眉心一跳，立时便有大事不妙之感。

阿秀正好端着两盘菜走进堂屋，对站在院中的顾一野笑道:“回来了一野，小高和南征来了。”

顾一野同一时间便看到跟在她身后捧着一个大碗的江南征。

距离上次照面似乎已经很久了，顾一野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道以何种心情来应付眼前局面。江南征直直地瞪视着他，手里的碗都忘了摆桌上。

顾一野垂着眼睛，手里的蜜桶柄捏了又捏，站在原地没动。

阿秀走到门口，对他道:“饿了吧，快来吃饭吧。”

他将蜜桶往墙根放好，冷冷地看了一眼高梁。

高梁心虚地眨了眨眼睛，“骡子你回来了……″，他讪讪地道:“吃饭……吃饭。”

一顿饭吃得五味杂陈。

江南征被顾一野的样子惊到了，他的白衬衣上有蜜渍，裤子卷到膝下，胶鞋上沾满了泥，肩上还背着个背篓，与她所曾经认识的那个永远整洁严谨一丝不苟的顾一野大相径庭，这还是那个给她抄写惠特曼、与她在海边约会的白衣少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