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思量

“阿秀姐，怎么不见顾一野？”江南征问。

“他去后山了，一会儿也该回了。”阿秀说。

江南征没再说话。阿秀系上围裙，去了厨房准备午饭。江南征打量着房子的陈设。两层的竹楼空间并不大，老旧狭窄的楼梯通向二楼，一楼只有一间堂屋和一个不大的房间。家具物件也很简单，但整齐清洁。阿秀给她和高梁倒水的杯子，她刚刚仔细看了，也很干净。刚刚进来时的院子，篱笆围栏种满了爬藤花草，一侧的院墙边有些果树，另一侧和碧绿的菜园相连，面积大很多，石头垒起的猪圈鸡舍离得稍远，留出的空地都用竹篱分隔着。瓜架绿油油的，菜畦规整，看起来干净又井井有条。这应该是顾一野会喜欢的吧？看起来勤快又爱干净的女主人也是他会喜欢的吧？

江南征看了几眼正和小飞玩闹的高梁，随手放下裤管，换过鞋子，去了后院。后院不大，沿墙根种了些花草，白月季正大朵大朵开着，中间空地放了张小桌子和几个板凳，阿秀正在厨房灶间忙碌。江南征站在门边，仔细打量她。

她今年有二十六岁了吧？江南征记得她大顾一野一到两岁，个子比起自己略矮一点，清瘦，不，准确来说是纤细、骨架小，份外有一种天然的娇柔感。头发留长了，麻花辨有些散乱地垂在肩头，衣服上有泥渍、胶雨鞋上也有，有一点凌乱漆草的感觉，但山里人干农活这是避免不了的，也并不会影响到她的美貌。除了肤色有点黄，她的脸依然好看，随意系了围裙的腰肢看上去也依然细瘦，完全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女人。荆钗布裙，不掩其色。江南征想到这两个词。

当年温嘉秀去部队，很是引起了一点轰动。女兵们私下也会讨论她，觉得美，但是可惜，山里人，只认准个不怎么能往上走的张飞。江南征也这么认为，但出发上战场那天，阿秀穿着红裙，站在追赶列车的摩托车上挥舞红巾的画面，深深震撼到了她，给她留下关于军旅与爱情极致浪漫的印象。她钦佩这个山里美人的勇敢。可战争是残酷的，生活也是现实的。六年了，她是怎么过的呢？她有时候并不愿意太深入地去想这些问题。目睹的悲剧太多，无法一一感同身受，只能尽力轻装上阵，让自己能走得更远一些。她不认为她这样的想法有什么问题。但顾一野显然和她和绝大多数人的选择都不一样。

“秀姐，我来帮你。”她笑意盈盈地走进厨房。

“不用。我做惯了的，很快就好。”阿秀喜欢这个姑娘，落落大方的，长得也英气好看，一看就是个城里兵，跟当初的顾一野一样。她知道江南征和顾一野、高梁都是同一年的兵，飞伢子当年提过这三个都是由他接到新兵连的。

“哎呀，你就让我帮帮忙吧。坐着等吃可不太好。”江南征卷起衬衣袖子，露出白皙的双腕，挑了几根细木柴就往灶塘里送。”

阿秀拿了一个板凳过来给她坐着。“小心柴火扎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