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客自远方来

临近中午快收工的时侯，张小飞小朋友为了抓一条泥鳅滚进了水田，裹着一身淤泥爬起来的时侯又压趴了一大片紫云英。阿秀看着头发和脸上也挂着泥浆草籽的儿子哭笑不得，想打几下屁股也无从下手。张小飞鼓着腮，撅着嘴，倒也不哭。

顾一野觉得好笑，点头道:“不错，还没哭。摔泥里怕什么？小飞是男子汉。”

“我没哭。”张小飞飞快地用手背擦了擦脸。“我是男子汉。”

“泥鳅呢？抓到没有？”

“哼！”张小飞美炸了，左手高举。“抓到啦！”

顾一野看了看上午割下来的两大桶蜂蜜，便叫阿秀先带小飞回家洗澡。

阿秀无法，收拾了工具，牵着脏兮兮的张小飞下山回家。烧水洗澡，好不容易把个泥猴似的儿子搓洗得干干净净了，自己身上倒弄得不成样子，沾了好些泥渍。她将儿子的脏衣扔进盆子，端到前院的水井旁打了几桶水泡上，正准备回房间换衣裳，就听院门囗传来个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

“请问，这是温嘉秀，阿秀姐的家吗？”

阿秀转头看篱笆外，正站着一对年轻男女。都二十出头的样子。女孩子个子很高，白皙窈窕，齐耳的短发，眉眼干净，长得十分英气明媚，黄色衬衣扎进燕麦色修身长裤里，显得身姿飒爽，很是时髦漂亮。旁边的男青年肤色微黑，寸头，身材高大，长相俊朗。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嘴边有两个酒窝，给人友善亲切之感。两人都卷着裤管，布鞋上沾了泥泞，一人手里拎着一双换下来的皮鞋。

“是。你们是……小高？”阿秀想起来，男青年是老九连的战士，张飞手下的兵。

“对，我是高梁！”

“阿秀姐，我是江南征。顾一野和高梁的战友，你不记得啦？”

阿秀打开院门，迎他俩进来，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南征妹子。有些记不得了，你那时扎着两个小辫。”她在部队时，与江南征、韩春雨等几个原通信连女兵接触不多，不过一面之缘，但她们的名字都曾出现在顾一野送到她手上包着钱的信纸上。

“可不是？所以我现在的样子，你不大能认出来啦。”江南征挽住她的手，“但你的心意，我和春雨她们还是常常收到了的。”

顾一野每次回学校，阿秀给他的那些个吃食至少有一半难逃蹲点守侯的高梁他们几个的毒手。那些果脯果酱，按阿秀的嘱附，顾一野也就都推给高梁，请他转交通院的几个女战友。

“欢迎你们到家里来。”阿秀请他俩进堂屋坐下，一边倒水，一边朝楼上喊道:“妈，有客人来啦！”

张妈妈下楼跟两人见面，知道了是儿子生前手下的兵，触景生情免不了又难过地落了泪，高梁连忙询问小飞的情况，把话岔开。张小飞机灵调皮，高梁十分喜欢，忍不住拿话逗他，孩子年纪虽小，既不怕生也不怯场，耍嘴皮子你来我往，把旁观的阿秀和江南征逗得大笑，张妈妈脸上也挂起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