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五月中旬,春末夏初,一个交接的时节,天气莫名其妙坏了起来。天阴沉了两天,时而不见阳光,时而是铅灰色的薄云笼罩,有种密不透风的感觉。没有人会喜欢这种天气吧,闷热的要命,仿佛夏季快来一场暴雨时的前兆,但却又没有雨,也没有一丝风,令人压抑烦闷。何炅出门前特地穿了一件宽松的水蓝色衬衫,一条黑色的长裤,能显得干净清新些。这时候他正认真看着电影片段的剪辑,拂一把额前的薄汗,心里突然有种怪异的不安感觉浮现出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感觉诸事不顺,而且自己总是烦躁且没有耐心。何炅无奈的想,如果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被老天惩罚,那一定是因为和谢娜的那件事。他不由得甩了甩头,把不该有的思想从脑袋里剔除。没几分钟之后,工作室外面突然有人敲门,何炅答了一声:进来。是个小助理,小心翼翼的探头进来,道:何老师,有你电话。何炅皱起了眉头,头都不愿抬,语气里出现少有的不悦:谁啊?他近期真是忙得厉害,所以在专心制作电影的时候,他便把手机放到外面,为的就是不想被打扰。娜姐。小助理答道,打了两个了,您说有人打电话不要管,但是...我感觉娜姐好像是真有事...何炅立刻起身,跟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说:不好意思啊大家,我接个电话,你们先休息一下吧,辛苦大家了。然后他出去,把门掩上,从小助理手上接过手机,给谢娜回拨过去。刚一接通,她才喂了一声,他就以简短的话对那头的她说道:什么事娜娜?很急吗,我现在好忙的。谢娜的口气中满是焦急:这一大清早的你忙什么呀!你有没有看到新闻?何炅心不在焉地说道:什么新闻?又网传你怎么怎么的了?哎呀丫头不用怕,我今晚就赶回去,我在呢啊,没事。那头的谢娜语气急促而紧张,说道:什么跟什么呀,唉!真是的你...你没看到有人举报你吗?有个教授说你在你们大学不工作吃空饷!刚刚通话还不在状态的何炅瞬间吃了一惊:什么?谢娜急切的声音顺着电波传过来,她说:炅炅,你怎么办呀?你可没有过这样的负面新闻啊。何炅强迫着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压了压声音,问道:谁举报的,到底怎么回事?谢娜在那边翻着iPad看着下面的评论,眉头越皱越紧,不过她也克制住心里的怒气,使自己用平缓的语气简短的向他复述了一遍整件事的经过。何炅暗暗记住大概的内容,然后安慰着谢娜:没关系,我会处理好的。没事娜娜,没事,别怕。细眉深锁的谢娜轻轻叹了口气,说:好,你有时间就快回家来吧,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告诉我。在她的心里,他和自己俨然已是彼此避风的港湾,好像无论再怎么不好的事情,只要他们还在彼此身边,一切都会化险为夷。他淡淡嗯了一声,说道:好,我会尽快赶回去,你不用紧张我,好好工作!我先挂了,再见娜娜。谢娜应了一声,听到那边传来嘟嘟的忙音,却仍然放心不起来。满打满算起来,何炅在娱乐圈待了也已经有二十年了。从主持少儿节目,再到演小品,做主持,来到湖南卫视...一路风雨,他都走过来了,也把娱乐圈看得透彻无比。娱乐圈再变化,也是万变不离其宗了,只要看清楚了,就知道什么样的事应该用什么方法处理。何炅虽然没有如歌星影星那般大红大紫,但是他温良真实的性格是有目共睹的。他恭谦善良,对所以朋友都体贴细心,而且私生活也并不复杂,整个人都是那么干净纯粹。这些年来,没有什么绯闻,对于被传有妻有子他鲜少回应,被传同性恋的事他也一笑了之。用这种寡淡的态度对待舆论,话题制造者们自然也就会觉得无趣了。但是这回是对他人格的侮辱啊,谢娜忿忿不平着,心里暗骂那些抨击他的还有大批兴灾乐祸的看戏人。谢娜知道湖南卫视被抨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唾骂他们的人也是一抓一大把。但是她自己在多年的磨练中已经不那么在乎那些肆意的漫骂声了,反而她更加担心身边的人遭到诬陷。人一旦出众,一旦与众不同,就必定会被人挑刺,即使他做得再好,也会有人看不顺眼。大多无理取闹没有缘由的唾骂和鄙视,其实都是愚蠢者出自自身丑恶妒忌心理的产物。妒意可以燃烧一个人的理智,毁掉一个人的善心。但人性本来就是不能尽善尽美的,世上永远是没有绝对完美,只有相对优秀。所以一个艺人想要在浊如深潭的娱乐圈里立足,就必须有一颗坚韧的心。那些暗地里存在着的妒意剧烈的人,都像是变态的解剖者,随时能找出仇视者的不足,并用尽理由将其分尸。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礼物就是把他们憎恨的人一刀一刀地解构,然后他们能欣喜的发现他所妒忌的仇人的心脏是那么龌龊而黑暗。这让他们无比欣慰,他们会想,看,你那么肮脏所以我恨你没错。妒忌燃起的欲望像是黑洞,福尔马林是最好的保鲜剂,可以填充那种癫狂恣意的欲望。但是,不管如何分解仇人,如何将其变成自己喜爱的污浊模样,浸泡进福尔马林当作战利品永久欣赏,双手沾满鲜血的解剖者依旧是恶魔。就像空口无凭的舆论制造者,仍旧是身份低微不及他所嫉恨的人的愚蠢小人物。人可以因为心爱的人被污蔑而愤怒,可以因为钟爱的物被否认而反抗,但是最不能因嫉妒而无凭无据伤害别人。谢娜手指飞快的在手机上敲打着,指尖撞击屏幕已有些许痛意,但是她仍然不管不顾发泄着自己的怒火。她也许可以忍受别人污蔑自己,但她不能忍受有人唾骂有着无比清明纯粹心脏的何炅。多年来的交情让谢娜几乎已成为这世上除何炅亲人之外最了解他的人,她知道他的性格,也知道他几乎所有的优缺点。锐利的指尖刚怀着怒意划向发送键,她脑海里突然划过一句话,手指捉摸不定似的蜷了一下,收了回去,紧握成拳。他曾对她说过:娜娜,在这个圈子,如果有人诽谤了你的朋友,永远不要第一时间为他辩解洗白,尤其是当事人还未发声的时候。如果有人问起,你可以表示不知情不信。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这是在保护你自己,知道吗?她瞪大她清亮如水的眼眸,不解地问他如果是最要好的朋友怎么办。他笑着不答,只是宠溺地揉揉她的长发:你记住就好,慢慢长大了,你就会懂的。现在,她好像懂了。如果第一时间为他辩护,本就不信任他的人会更加不信任,她自己也会遭到讥讽与漫骂。一个人自己的事情,要让他自己先处理,先坦诚面对。随之想到何炅对她倾吐过的爱意,想到那个愁怨缠绵的缱绻夜晚,她狠心地摁向了删除键。谢娜也完全可以发给他劝慰他,但是她不想给他想象的机会和空间。如果一次又一次让他觉得自己怀着急切的关心,那么他一定会觉得自己还是在乎他。谢娜只想保持在最好朋友这个位置上了,她不想他多心,让他在处理繁杂到令人厌恶的琐事上还要记挂着她。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大概还是保持在好友这个位置上最好吧。一天的工作接近尾声,暮色敛了白昼的光,天渐渐沉下来,一如何炅低迷的心情,越来越灰暗。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了,几乎有些措手不及,有点恐慌觉得不知如何面对。虽然何炅一直以来要应对的负面新闻并不多,没怎么处理过这等事,但是他还是能尽快调整好心态。他知道自己对这件事是问心无愧的,根本没有吃空饷这种事存在,但难的是他该如何让人相信他是清白的。凌晨的时候,何炅匆忙赶回了长沙,叫了个正好在台里赶夜班的助理送他回家。他家在长沙最高档的住户区,那片别墅也很多,快乐家族以及很多家乡在这里的名流就是在这买的房子。小区里的绿化很好,树木葱郁青翠,但此刻在昏黄路灯灯光的照耀下,树影显得有些萧索诡谲。除了风吹动草木的沙沙声,路上几乎没有一点其他的声音。何炅为了不那么麻烦助理,就让他把自己送到了小区门口,他自己一人在空荡荡的路上走着。因为这里的住户大多是些名人,所以也忙得很,很多是不常回家住的,要么就是安顿一些家里的老人住在这里,老人们这时候大多早已睡下。因此大部分的楼房都是黑黝黝的,楼道里也没有灯光,只有少数楼的房间里稀稀落落亮着色调不一的光芒。沉沉的黑色楼房如同巨兽,仿佛在静默着以审视的目光盯着何炅。何炅不禁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他加快了步伐,裹紧身上的灰色长袖外套,经过了小区中心的花园和喷泉池。远远看到自己家那栋楼的时候,他看见一个熟悉的瘦弱身影。谢娜披着长发,在微微晚风中伫立着,如同雕塑一般。她抱着胳膊,穿着一身樱花粉宽松及膝居家裙,随便套了件黑白格外套,在那里等着他。心头涌过的暖流和积压了一天的重重心事,在这个时候和着对她的担心一并迸发出来。何炅快步上前把她搂进怀中,柔声在她耳边说:不是叫你不要担心吗,还下来等我干什么?穿这么少你会冻感冒。谢娜迟疑一下,也伸手环住他,感受着他的温情,他永远是这样,总是不顾自己的事情先要处处想着她。这件事你该怎么办啊?我真的很怕...这件事情影响太坏了,我怕你会出什么事...谢娜的下巴抵在何炅的肩膀上,嗫嚅着,甚至比他还难过。何炅松开她,看看她眉梢和眼角掩不住的担忧之色,努力地对她笑了笑,说:走一步看一步吧。走吧,我们回家吧,都先好好休息一晚上再说。谢娜唇边泛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她道:今天不睡了,维嘉他们都回来了,比你还着急呢。何炅心下又涌现出一股暖意,但又有些自责,他觉得自己让朋友们担心了。两人赶紧上了楼,维嘉他们都在谢娜家里坐着,汪涵和维嘉为消磨时间打起了牌,海涛和吴昕正困倦的倚在沙发上看电视。不过大家心思都不在手头的事情上,看何炅一进屋都纷纷站起来。何炅眼眶一热,音调有些颤抖,他说:你们别都站着啊!没事没事,都坐啊,这样搞得我都怪不好意思的。吴昕跑到厨房端了盘蘑菇肉酱意面放到餐桌上,招呼着说:何老师,娜姐给你做了点吃的,你先吃点东西吧。何炅看谢娜一眼,他知道她是真的很担心,于是叫大家也都在桌边坐了。谢娜又去弄了几罐啤酒和几碟小菜放到桌上,大家好边吃边聊。汪涵问他道:你要怎么办老何,这事可是不小啊。何炅边挑了一筷子微有些冷掉的面,边无奈的说道:我猜估计只有三个结果,要么是调我回去继续任教,不过这不太可能,别人会觉得我们在欲盖弥章;那要么就是我和那个教授打官司,回去取学校资料告他诽谤;要么...我辞职。维嘉道:这三种没有一种听起来是妥当的。汪涵接道:对啊,你看,第一种基本没有可能性,第二种,打官司其实影响更不好,更会把你推到风口浪尖,还有辞职,你这似乎有种直接撇清的感觉。何炅深深吸了口气,说道:这件事也有我的不对,因为这些年做艺人忙起来,老师这个职业我已经不那么看重,回校时间也少了,所以才让人抓到把柄。在旁边一直静静听着的谢娜着急起来:那你就拿你这些年工作过的证据出来给他看啊!总不能让他就这么诬陷你吧?海涛也连连点头说:是啊是啊,何老师你要和他据理力争!坐在侧面的吴昕也插话道:何老师,这种事你要是冷处理,日后肯定很久都要纠缠不清,会给人垢病的。我知道,昕昕你也别着急...何炅仰脖灌下一大口啤酒,而且着急也没办法...这几年我每年偶尔也会回去参加些校庆啊文艺晚会什么的,工作学校会定期发邮件或是别的给我,但是也不多,也有很多是宣传工作。所以我的工作估计是没有什么记录的,想和他辩解...恐怕没那么容易。维嘉一听便怒道:你们学校也真是的,工作不能明细记录清楚点吗?!那些人也够没脑子,你在外面挣那么多,有必要稀罕那百来块钱么?何炅拍拍维嘉的肩说:你别气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其实我也不止一回跟他们提出不用再打工资给我,可是校方觉得需要一点名人效应,毕竟有一些做艺人的校友他们可能招生更好。但像杨澜姐他们已属不在职,他们就想至少得留我一个,便给我一直挂的是在职。维嘉就有些不爽地说道:唉,你们看看,不管什么样的地方,都这么爱为自己的利益着想。沉默片刻的谢娜正用纤长细瘦的手指绕着易拉罐的拉环,听维嘉这么说,便劝道:你也别这么说,好歹这是炅炅的母校。而且,学校希望多收些优秀人才也没有错啊,只是不小心出了那个什么副教授那样心理扭曲的人罢了。维嘉不说话了,看看垂着头沉思的何炅,叹了一口气。大家一直讨论到凌晨四五点,谢娜把他们纷纷催促回了家,反正他们也都住得不远,就都回去了。大家走掉以后,何炅疲倦地卧在沙发上,谢娜则送了送住在隔壁楼的汪涵,然后回来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在这种微醉的时候,何炅神智变得有些模糊,非常困,又感到冷,便迷糊地说着他很冷。模糊中他感觉谢娜走过来给他搭毯子,他便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娜娜,我很怕...这种负面影响很不好,那我的电影要怎么办...还有工作...谢娜明白他为他的电影花了多少心思,知道这部电影凝结了他的多少心血。何炅又瘦了不少,看他憔悴的样子,她余心不忍,便半蹲在沙发边轻声安慰。即使是经验再丰富的水手,每次大风刮来时也会潜意识里紧张恐惧一下的吧。何炅又不是铁人,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多半也是很担忧的。她知道他最近已经很心力交瘁,看着他紧蹙的眉,她不自觉想要伸手抚平他的愁绪。但是还是缩回了手,她只能静静望着渐渐入睡的他,其余什么也不应该做了。相交多年,谢娜的麻烦事总是比何炅多,何炅便一直替她操心着,还要忙着去安慰她。想起这些,谢娜几乎要落泪,她向他索取的太多,回报的却是太少。年轻的时候她单薄的就像个孤单的小兽,做事冲动,还动不动就伤心难过,自己买醉。何炅无数次为她抚平伤口,却在不知不觉,让她成为了自己心里的伤口。而现在,她想要帮他,却不知该怎么做,甚至,连一份他一直渴望的爱,都无力给予。事情终以何炅向北京外国语大学递交辞呈为结局,画了这样一个有些惨淡的句号,何炅也有些不甘。所以再次站在北外校园里时,他的心情真的很不好,往事似乎一幕一幕在眼前的场景重演。仿佛老电影般,一帧一帧的放映,他的泪几乎快要流下来,眼睛酸得厉害。青葱年少时的何炅,怀着梦想只身一人来到北京这个属于无数追梦人的城市。穿在身上简单素白的短袖衬衫,和纯白如纸的他一样干净,何炅就这样成为北外莘莘学子中的一员。然后,在他未毕业时就已打拼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小天地。毕业时,他怀着对母校的感激选择留校任教,有了一份稳定的职业。何炅曾经以为自己可以让北外骄傲,可惜他觉得自己没能做到,那么与其让学校深陷纠纷,不如还是自己别拖累学校了。他静静注视北外葱茏的树木,还有并不算宽敞的道路,想起自己曾在这里读书,曾在这里构想未来,书写他未踏上社会前最单纯真挚的希望。这里承载了他青春年少时太多太多的回忆,闭上眼睛,当年的情景似乎还历历在目。何炅还记得谢娜曾来这里找过自己央求自己带她出去玩,那天他回来上课,她就在外面林阴小道边的石椅上坐着等他。那年,他还未到而立之年,她还正处廿岁出头。彼时她粉黛未施,比他还要年轻许多,她还有着没有被娱乐圈打磨掉的灵气,有着最单纯无害的笑靥。当时他们刚认识没几年,但是对彼此已经足够熟悉。那时候何炅翻着厚厚的阿拉伯语书还有精心准备的教案,正在课上讲课,准备拿讲台上的粉笔的时候看见手机亮了,备注显示的是娜娜。何炅蹙了下眉,带着些歉意对学生们笑笑,说:你们现在先分组讨论这个问题啊,我有点事处理一下,sorry啊。何炅出去接她电话,说:怎么了娜娜,我在上课呢。谢娜有些兴奋又不好意思的说:是吗,那太好了炅炅,我现在在你学校噢,我来看你!何炅柔声说:你拍戏回来啦?那你等会儿我,我也快下课了。谢娜甜甜的应了他一声,何炅便无奈又疼惜的笑笑,挂断了电话。那时他一直把她当个不懂事的小妹妹,觉得她单纯热情,所以很是喜欢她的性格。刚一下课,何炅连办公室都没来得及回,就抱着文件夹匆匆去看谢娜在哪里。谢娜坐在石椅上,看见戴着黑边金丝镜架眼镜的何炅抱着蓝色文件夹穿梭在人群里。她赶忙站起来向他招手:炅...何老师,我在这里!何炅望见了她,她简单朴素的打扮,加上年纪轻轻,看起来就像是校园里的大学生。他嘴角溢出笑容,快步走过去问她:娜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谢娜傻傻的笑了,带着几分羞涩,说:我看过你在大学的课程表啊,我知道你今天要上课。何炅打趣道:那你来干嘛啊,穿得跟个大学生似的,体验生活?谢娜使劲摇头,笑着说:我哪有你这么高学历和文化呀,凭我的智商可听不懂北外的课...我是来找你带我玩的...刘烨他不在家,所以我没地方去。听她这么说,何炅心里不禁泛起几许心疼,这个傻丫头,天天惦念着刘烨,但有时候甚至半年都见不到他一面。好了,那走吧,今晚上我请你吃饭!何炅扬一下下巴,示意谢娜跟上,谢娜马上开心的挎着何炅的胳膊跟他走了。那段日子是刘烨最忙的时候,他的事业上正有些起色,而谢娜仍然不那么红,依旧平平淡淡。所以那时候,在北外的校园里,人们常会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孩,有着弯弯的眉和透亮的眼睛,梳着马尾,穿着并不新潮的衣裙,在等人。然后有人也会惊奇的发现,这个漂亮但不惊艳的女孩等的人是北外的老师何炅。当年没有人会想象得出这对兄妹一样的朋友,今后会有怎样的痴缠难舍。何炅作为刘烨的朋友,很自然的担起帮他照顾谢娜这个重任,也就是那段时间,何炅仿佛与谢娜成了形影不离的兄妹。处处的照顾和担忧,让别的朋友都觉得,何炅几乎把自己的整颗心都放到了谢娜的身上。北外也因此成了何炅与谢娜友谊的一个见证地,何炅回想起当初的感觉,不由感到心酸。转眼流年淌过,弹指时光荏苒,一切都凝固在时间的洪荒里,仿佛还看得见,却触不到。如今物是人非,她已嫁为人妇,他也将永远离开这个载满回忆的启航之地。青春早大把大把抛却身后,眼仁里终是盛满妄图隐匿的情意。社会是个染缸,只要一脚迈进,没有人能快速脱身。总有一天我们会鲜血淋漓,却还要沉默着向他人微笑。何炅回望一眼,很想洒脱作别,却在车驶离北外的那一刻泪流满面。忘不掉的太多,这让他想起东邪西毒里的一句对白。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何炅曾经以为自己很成功,但是他盛装出席她的婚礼,深深凝望她那双已经属于别人的眼眸时,他觉得自己输了。一败涂地,片甲不留。在他最光辉最好的岁月,最喜欢的人却不在身边。人生最大的悲哀和失败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