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

程姎一直偷偷看着程少商，欲言又止。见此状，程少徽身子后仰让她们两个能说上话：“嫋嫋，堂姊当真是对不住你，让你受这般委屈了。还有次兄三弟和五妹妹，也对不住”

程少商郑重道：“堂姊，此事你又不知道，我当真是没有怪你。”她有些落寞，恐是对萧夫人彻底失望了：“只是这世上，本就不是事事公平的”

她目光有些木纳，说的话却直戳人心：“堂姊看似无母，实则处处有母。我实则有母，却似无母”

程少徽内心难受，听到脚步声立刻就老老实实跪好侧头看去，见是桑夫人她也不再端着：“怎么样阿母，大伯母还气吗？”

桑夫人微笑着伸手扶她：“你们都别跪了，快些起来吧”程少徽与程少商互相搀扶着，桑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她道：“嫋嫋以后缺什么，告诉三叔母，三叔母给你弄”

这承诺虽不大，但在程少商和几位小辈心中，桑夫人是绝对的言而有信。程少徽拉起跪的膝盖疼的程少商：“阿母，嫋嫋阿姊想去灯会，之前大伯母不让她去…能否…”

桑夫人点点头：“好，三叔母替你做主，让你们几个都去。不过…”她走到两位小女娘面前，颇有疑虑：“嫋嫋说你阿妹的水平可比国子监，是为何？”

程少徽笑的直不起腰：“哎呀阿母，那是嫋嫋胡邹的！我那一手字，学究先生见了又要罚我抄书了”众人又笑做一团

所说灯会，及是正旦后的上元节灯会。是举国同庆的佳节

桑夫人特意为程少徽做了一身新衣裳，汝窑天青色衣裙衬的她更加娇嫩。白色的斗篷缝着雪白的兔毛，温暖美观

程家的车队停在长街口时，已燃放了漫天的孔明灯，人人欢声笑语。

程少商的衣裳用了上好的蜀锦，桑夫人本想将这匹布给程少徽，被她以“天青色更衬我”回绝了

萧夫人暗暗看了眼桑夫人，仿佛是在指责她为何要将最好的给了程少商。程少徽拉着两位姊妹：“你们看那个”她指着一家首饰摊：“走，快过去看看”

眼看着她们三个走远，桑夫人道：“这可是上好的蜀锦，也就嫋嫋这样的容色才衬的起”

萧夫人却不满道：“娣妇，你只给嫋嫋不给姎姎和娇娇，这不是厚此薄彼吗”

桑夫人解释说：“这是家慈大寿时的贺礼，只此一匹，要多的也没有。至于娇娇，她从小被我宠爱惯了自己有主意的很。如今看，这雨后天晴云破处于她甚是合适”

难为她费口舌，萧夫人却并不想听。她上前领过程姎：“姎姎，之前你在葛家，第一次来都城的上元节灯会吧。”程姎应了声，萧夫人笑的慈爱：“走，大伯母带你到处逛逛去。前面最是热闹”

她还招呼着大伙儿：“咱们去那边看看吧”

程少徽付了珠钗的钱给程少商戴上：“真好看，走吧嫋嫋阿姊，我带你去看灯去”她故意向萧夫人领着程姎走远的地方大声道

程颂也为自家妹妹打抱不平，大喊道：“对！我们带嫋嫋去看花灯去！”几人将程少商带着往前去，程始虽对夫人言听计从，可也心疼极了女儿：“阿父也带你去”

桑夫人上前挽住程止：“那我就在这里陪三叔父和君姑了，你们几个可别走丢了！”夫妻俩刚要甜蜜二人世界去，程止就被程老夫人拉去看顶坛子，桑夫人无奈摇摇头跟了上去

程少徽并没来过都城的灯会，倒是白鹿山经常有猜灯谜的活动。

街上有一连排的皮影戏，程始见女儿喜欢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去看：“嫋嫋若喜欢，阿父给你买下来可好？”程少商正逛的高兴：“阿父不必买，嫋嫋都能做”

程始笑着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我家嫋嫋就是聪明！”

不一会儿，程始被吸引去了程老夫人所在的铺子：“阿母！那个红花好看哎！”这本是温馨的画面，若没有在他们身边给程姎挑选珠钗的萧夫人就更加温馨了

程少商上扬的嘴角弧度僵住，可把程少徽弄慌了。她拉过程少商：“嫋嫋阿姊，你看那些人都去那边了，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程少商一向不乐于自讨没趣，应了下来，二人便随着拥挤的人潮到了田家酒楼的人群中。

这酒楼在外排横竖挂了满墙的灯笼，与白鹿山的猜灯谜十分相似，只不过这是家酒楼。程少徽上前问小厮：“麻烦问一下，田家酒楼为何会卖灯笼？”

小厮冲她笑着解释道：“二位女公子怕是第一次来上元节灯会吧，这灯笼啊可是不卖的。若女公子想要灯笼，需解开上面的谜题才是”

“猜灯谜”程少徽在程少商耳边轻轻地说到：“我在白鹿山时，每年上元节书院都会猜灯谜，应是差不了多少的。嫋嫋阿姊喜欢哪个，我替你赢来可好？”

说话间，她们找了个空隙站好观察起墙上的灯谜。

程少商很感谢阿妹的好意，但她从不喜欢这些文邹邹的东西，问道：“猜灯谜，有何意思？”

她正要拉着程少徽去看打火花，不知是哪家的女娘撞开她二人。一身琳琅满目的饰品，白裙飘飘长发素黑，却带着一脸的居高临下：“答不出便自认见识浅薄，自有博学广闻之人觉得有趣便答得出，让开”说完，还故意撞了下程少商的肩膀。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位年轻的贵公子

程少徽小声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个门缝里看人扁的…”

那女娘对着满墙的灯笼看花了眼，程少徽这才得空悄悄看了眼她腰间的玉牌：昭君。她翻了个白眼，何家贵女，怪不得这么嚣张跋扈

那个一股少年气的公子出声劝戒：“何必推开别人呢？你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去拿便是”

何昭君对这公子语气好了不少，命令的口吻却不改依旧：“我想要右上那只灯笼，你去给我赢来”

那少年看着灯谜认真思考后道：“那个灯谜我不会，你换一个”

这话一出，何昭君不高兴极了，语气偏激：“你不替我赢那盏灯笼，我大可换个人去”语罢就自顾自转身生闷气去了

程家两位女娘好胜心出奇的一致很强，当即便一拍即合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