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谜

从田家酒楼二楼下来位小厮，欢愉的语调根本藏不住他的仰慕:“楼上袁公子可解所有灯谜”

人群里女娘的惊呼声一波接一波:“袁公子!”

“袁公子!是白鹿山的袁善见公子”

“每年灯会袁公子总能拔得头筹!”

竟还有人当街便厉声道:“这袁公子长得如何?”还有人回了这问话的:“自然是好的!”

“来了来了，民女总算是有机会能见到袁公子了!”

“是啊是啊，好想快些见到袁公子!”

对这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的袁公子，程少徽只是听了个大概，可那些个“白鹿山的袁公子”就引起了她的好奇。

程少商:“娇娇，你也在白鹿山读书，可曾见过这位袁公子?”

小厮已经开始高声念灯谜:“左一!横看是王，竖看是王。人口无它，便会亡!”

程少徽回她道:“据我所知，在我去书院读书时确有一位代师辩经的世家公子。但我从未听过他姓甚名谁，如今看来，应该就是这位袁公子了”

二楼静坐的青年披着狐皮大氅，骨节分明的手白皙细腻，指尖轻轻擦拭着茶杯壁，不屑的轻哼了一声:“无趣...”他微微侧头:“不就是田字么”

他坐在顶楼，身后便是圆环设计的围栏。他声音不大，楼下的人却听的清楚。

小厮长声道:“胜!”

人群中女娘们皆是对这袁公子的夸赞，不由得程少徽也对他起了兴趣自言自语道:“还真是有些厉害，一下便能猜中..”

小厮继续念道:“左二，客来东方，且歌且行。不从门入，逾我垣墙。游戏中庭，上入殿堂。击之拍拍，死者攘攘。格斗而死，主人不伤。打一物!”

楼上青年道:“此物，吾甚厌之。乃蚊虫也”

“胜———！”

程少商拍拍程少徽的肩膀:“娇娇快看看，左三是什么啊”

小厮：“左三！千人贷钱，月息三十。九日归，当利几何？请袁公子作答！”

程少徽在心里算出，在程少商身旁咬耳朵：“六钱七厘五毫”

她话音落闭，楼上青年公子的声音相继而出：“六钱七厘五毫”

“胜———！”

程少商挑眉看着她阿妹：“可以啊娇娇，这么机灵呐”程少徽乐开了花：“那是当然”

左三灯后便是右一，小厮高声喊道：“右一！玉之荣，石之精。表如日月，黑如垂星…”后面的题程少俞被吵嚷声没听清。

说来倒也奇怪，这袁公子并未立刻作答而是反问道：“孪生兄弟对面坐，模样衣裳俱相同。可惜，一人言论一人哑，为何？”

程少徽心觉这也太简单了些。她高声向回答道：“只能是在照铜镜了！”

闻此言，袁慎不自觉短促的发了声笑

“胜———！”

周遭的人群带着打量的目光看着程少徽：“居然对了…”

看护人群的守卫得了示意，教众人安静下来小厮才继续：“右二！灯笼之上，乃一副春意图。草间雀影，猜一字，请袁公子作答！”

这红灯笼便是何昭君看上那盏，她揪着身边少年的衣袖：“那是我要的那盏，你快想些办法！”

袁慎道：“草间雀影…”他拖长了尾音，显得格外有韵味：“好一副春意图。一条无头无尾无脊梁的鱼，可解此题”

小厮脸上堆满了笑意：“这是日子，袁公子再胜！”

何昭君一拳打在少年身上，眉头皱着。在程少俞看来，有些像怨妇：“都怪你，要不是你猜不出灯谜，我灯笼都被人拿走了！”

程少徽嘶的不解道：“这袁公子究竟什么来头，这般厉害..”

她与程少商站在一处，刚又答出一题。一位在她们身后的女娘道：“当然厉害了！他师从白鹿山书院皇甫先生。三年前，朝中召选天下大儒辩经时，年方十八的袁公子代师辩经，名满都城！”说完，她还不忘嘲笑一下：“你…不会连他的名号都没听说过吧…”

程少商听出其中恶意，也是直接回绝：“我这位阿妹也是白鹿山书院少有的女弟子，今年才回的都城。若真论起来，她与袁公子也算是有同窗之谊的”

程少徽努力忍着笑，虽然狐假虎威很不好，但是…真的很爽啊！

她这一番话叫周遭的女娘们的声音小了许多，却是点燃了何昭君这最不能惹的炮竹。就见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那少年：“楼垚，你好歹也在白鹿山书院就读过些时日，怎么跟善见公子差那么多！”她又瞥了一眼程少徽：“竟是连女娘都比你强”

程家两位女娘不动声色，移了移身子想看个八卦，被何昭君一嗓子吼回去了：“看什么看！”

楼垚被当众博了面子，忍了又忍后：“袁师兄是绝世之才，我资质平庸，自然是赢不过他”在何昭君愈发愤怒的目光中，他继续说道：“别说是我，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赢过他”

何昭君呵的笑了，轻飘飘的嘲讽道：“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德行？”说完楼垚还不够，她狠狠瞪了一眼顶楼的落地窗户：“这袁善见，当真爱出风头”

顶楼的房间中，田家酒楼的掌柜正给袁慎施礼：“这些灯笼可要送到您府上去？”

“不必了”他淡淡道：“随便找个地方挂起来，瞧着亮堂”

门外还站着几人，更是有一人讨伐似得说到：“袁善见，这便是你行事不够厚道了啊。咱学院的人，好不容易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些谜面来。你可倒好，这一口气全给解了，难道就因为嫌弃此处不够亮堂？”

袁慎连头都懒得抬：“有什么问题么”

门外的人泄了气：“好歹给楼下的看客留几盏灯，现如今，灯谜都没了，还猜什么。我刚刚在楼下可是听见了，下头可是有一位咱学院出来的女弟子，还答对了一题呢。你这…半点儿都不怜香惜玉…”

袁慎被这最后一句话逗乐：“既然如此，那我便好心赠他们一道谜吧。请问田掌柜，这楼下，井深几何？”

楼下众人没了灯谜猜，田掌柜回去宣题时，人竟是没走多少，怕是都靠袁公子的大名撑着了

他放高声音：“诸位街坊！”田掌柜手持长尺，拱手道：“诸位街坊，鄙人乃田家酒楼的掌柜。适才袁公子说，之前赢下多盏灯笼，实在是扰了大家的雅兴。所以呢，特出道新的灯谜给大家助兴！如此啊，我们酒楼，也愿意添些彩头。若是谁能答出此题，我们酒楼愿奉上一坛千里醉！以示奖赏！”

听到千里醉三个字，程少商睁大了眼睛。程少徽看她那不值钱的样子，问到：“嫋嫋阿姊可是喜欢千里醉？”

没听到程少商的回答，倒是听到了何昭君和楼垚在那儿猜袁善见出题是章还是赋。程少商听了这话，扯了扯程少徽：“娇娇，文章这块儿我是不行的，还是得你来”

田掌柜顿了顿，念出了谜题：“鄙人的酒楼旁有一口水井，井径二尺半却不知其深”他比划着在灯笼上画上一口井：“袁公子此谜题便是，这井口至水面，深几何？”

何昭君不屑一顾：“这井有多深，你们量上一量不就知道了？”

田掌柜欣慰有人问到了关键：“没错！鄙人手中呢，有一柄三尺木，这位女公子可否来量上一量？”

何昭君不理解：“短尺怎可测井深，这谁能答的出来啊”

程少徽还以为是多难得题，结果就这。她对程少商道：“阿姊，待会儿我过去，刚刚她怎么说你的你就怎么说她，出出气”程少商心领神会

程少徽将手举起来：“我来！”她向前走去，程少商在后面靠着何昭君挑衅道：“答不出便自认见识浅薄，自有博学广闻之人觉得有趣答得出，让开”

在何昭君的气急败坏和楼垚赞许欣赏的眼神中，少商快步跟上走远的程少徽，楼垚目送她一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