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于皇宫里的温情,葬于权谋中的冰冷 我生于皇宫。自出生起,我便是太子 母后在我出生后不久就病逝了,到现在,我已然不记得她的模样。但是父皇待我极好,是他手把手教我写字,也是他教会我仁义礼信。 可父皇毕竟政务繁忙,无法时刻陪伴我。所以,在我的幼年时期,看的最多的便是宫殿前的绿苔生了又生,梨花树上的梨花白了又白。
我初次见到他,是在一个炎热的夏日。那时我正在书房中习字,婢女行礼后将他引进。 我写完一张大字,唤他名讳,想让他帮我瞧瞧。父皇是早已告诉我他为我选的伴读是如何如何博学的。 但我唤完后,却未曾听见什么动静,我抬头,面前的人却也恰好抬头,于是,我撞进一双深色的眸子。我从未见过如此清激的眸子,仿佛山中的一汪清泉,看得越久,陷得越深。夏日的风吹过,吹动了眼前人的发丝。我看见他的发丝在风中飞舞时,心突然也就像被这发丝吹拂过一样,痒痒的,让人骚动。 屋外阳光正好。
我在这宫中居住许多年,直至遇见他,仿佛才有了灵魂的契合。他也正如他的名字,阿渊,给了我这条鱼权力之外栖身的深渊。 我们一见如故,他也从不会像旁人一样“太子”“太子”地唤我。看见我,他的眸中便盛满了笑意,于他唇齿间,我听见了最动人的名字,他总是低声唤道“阿昭”。 他是我的伴读。他性子不甚活泼,总是很安静。我觉得他幸好是遇见了我,不然,以他的性子,此生该过得多么无趣啊。我待他如最亲的亲人。我们一起在民间灯会上执灯嬉闹,一起在入夜后坐在宫墙上喝我新酿的桂花酒,一起抱怨太傅的功课多么繁重,一起在暮春时节驾马驰骋在草原上。我知道,他是我的知心人。
这段日子,不知为何,我总是找不到谢渊。问了一路,我终于在一处偏殿找到了他。他看到我神色有些慌张,我心中聚感更甚,不顾他的阻拦,推门进了殿中。当我看到榻上躺着的人的容貌时,我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枉我自诩光风霁月,这一切的背后难道都是我的亲生兄弟这么多年来的不见天日换来的吗? 我来不及多加思考,便闯进了父皇的寝殿,大声质问他。话还没说完,我便感到我的脸庞火辣辣的疼。我整个人就像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心底升起缕缕寒意。 原来,这才是皇权 权力的背后是舍弃 那我呢? 我真的适合这里吗?
我央着阿渊为我寻来了一张人皮面具,如此,阿辞便也可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皇宫中, 我教他写字,为他调养身体 我要把这些年作为哥哥的亏欠,通通弥补给他。 少年的时光总是令人心动,心动到让我忘了,我处在权谋的中心。 父皇为阿渊与琬儿赐了婚。其实我一直知道,以阿渊的身份不会能长久地陪伴在我身边的,但我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但我能怨谁呢,皇命不可违。我并不怪阿渊只是,我好像,还停留在与他初见那天。 好像一抬眼,还能看见他在我身旁读书的样子还能看见他腰侧挂着的,我送他的玉坠。
琬儿是要从宫里出嫁的。一拾眼,我便可以看见宫中挂着的大红绸缎与大红灯笼。现在还是初秋,我却感觉,这天好冷,冷到了骨髓中。 许是阿辞注意到了我最近心情不佳,今日意主动来找我喝酒。我喝着酒,脑海中全是阿渊与我在深夜坐在宫墙上喝桂花酿的情景。 不知为何,屋外突然嘈杂了起来,我正从微微的醉意中清醒过来时,一个宫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满头是汗。 但我感不到热,我感到的是透骨的凉 他同我说,谢将军反了。
我知道,这一定与阿渊无关。谢将军一直野心勃勃,但我不想,不想百年之后,史书上记载的谢渊,不是那个鲜衣怒马的贵家少年郎,而是反臣之后,遭世人唾骂。 无论是作为太子,还是他的好友,无论我是否能阻止 这场战事,我,义不容辞。 我赶到宫门时,禁军正在厮杀。我拿起剑,不顾宫人的阻拦,冲上了前, 夜晚的风真的很冷,我的眼前一片红光,偶然有几滴温热的血溅到了我的脸上,却让人觉得寒意更甚。面前的人一个个倒下,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或许,我只是想再拖延一会儿,我只是,想再见那人一面。
我看到了我腰间的玉坠掉在了地上,碎地无声。我感觉到我的血一滴滴地低落在地上,渗入砖缝中。 我的视线在逐渐模糊,但恍愉中,我仿佛看到阿渊穿着大红喜福朝我奔来, 亦如之前无数次,我笑着向他奔去。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