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宰X贵族中（一）

23.

一座偏僻的小镇，一栋幽雅的小房子，他和太宰治。

“今天是我被太宰治捡到的第十二天。这家伙虽然性格恶劣但医术确实了得，我断了的双腿在他的医治下已经能够稍许活动了。只是我身上还裹着厚厚的绷带，太宰治每次帮我换好药后都会无情地嘲讽我一番，说我也就比什么‘木乃伊’稍微像点人样。”

“我听不懂他说的很多词语，正如我对周围先进的事物一无所知一般。但我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话。我脸上的箭伤也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几乎只露出了我的两双眼睛。我试图用狠狠的眼神来杀死他——我曾经对很多人都用过。我记得我那名义上的父亲被我这样注视以后，十分嫌恶地皱了皱眉。他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把这怪物的眼睛挖出来喂狗。’”

“我喜欢狗，还收养了一只被剪掉了尾巴的流浪狗。我虽为贵族后裔却因国师预言为灭国灾星而被打入偏院，我的亲王父亲顾忌我已逝生母的巫女身份，不敢轻易杀我，唯恐被巫女的诅咒祸及，为了保命而只是对上下封锁了消息。只有一个老奴自请照顾还在襁褓中的我。”

“自我记事起老奴爷爷便告诉了我母亲和我自己的遭遇。毕竟我还有名头在，衣食住行虽差，却也能满足基本需求。爷爷教会我识字以后，我便从书中了解到了有关这片大陆的各方面知识和民情，还依照着书中的内容自学了武艺——因为只有强大起来，我才能保护包括自己在内的人们。”

“但事情总有败露的一天，到时身为我父亲的他必然要受牵连而死。于是在我十七岁那天，他第二次来见我，却是为了找一个借口把我除掉。”

“我希望我的狗狗球球过得滋润顿顿吃饱，但我讨厌人们用‘喂狗’这种惩罚。我的父亲满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于是将我的头强行按在地上下跪的五个侍卫便直接拽起我的头发就要将我拖下去行刑。头皮被撕扯得发痛，但我出乎意料地冷静。我知道他绝对不止想要我的眼睛。正当我在脑中迅速思考对策时，老奴爷爷不顾阻拦拼了命跪在那人面前，距离有些远了，我没能听清他们的对话。但我能看到那人脸色大变，他厌恶地将爷爷踢到了一边。”

“后来他们没有取走我的眼睛，只是将我押上隐秘的刑场，预备直接将我处死。我在牢中早已作好了逃脱的计划，虽然成功率低，但也只能勉力一试。不成想刑场突然被一群白衣人偷袭，他们人很少，却多多少少有些巫术，勉强抵挡住了层层包围的禁军。我猜想他们属于我母亲的巫女一族。在他们的帮助下我成功逃脱，临走前为首的人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塞进了我的手里，告诉我这是老奴爷爷临死前让他们转交给我的东西。我强忍住悲痛一路逃亡，一边在心里暗自发誓，必要让这个腐朽的王朝和冷血无情的父亲付出代价。”

“这座大陆比我想象的还要小一些。在我甩掉最后一波追踪我的禁军以后，我来到了世世代代拦截着我们的高墙前。此时我不仅疲惫不堪且身上还有未能治愈的伤。但我想，也许出了这座墙，我便能找到改变这个世界的方法。”

“墙体十分坚固，我便只得借助附近的地形和沿路制作的特殊器具开始翻越巨大无比的城墙。但不知哪里出了差错，被我引开和清除了的军队又找到了我，更糟糕的是，我那名义上的父亲甚至动用了皇室豢养的灵兽。就算我体术再好，有母亲的守护符护身，在底下的千军万马和空中飞翔的火鸟面前只能落败。”

“火焰和刀枪剑戟在我全身上下留遍了鲜血淋漓的伤口，我的腹部和腿部也被捅出了可怕的窟窿，剧痛和冰冷冻住了我的手脚。我的眼前全是血红，仅凭最后的本能爬到了墙顶。人类和非人类统统漠然地看着垂死挣扎的我，他们步步逼近，要让我彻底坠下城墙。”

“‘不，不能就这样死掉’，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气力悄悄取出了怀里盒子藏着的药丸，没有片刻犹豫便吞下了它。”

从此我将不再是我。从此生与死亡将永远与我同在。

“我坠入了高墙之外的万丈深渊。但我知道这次就算我浑身每一寸骨头都碎尽，我也不可能死去。我清醒地感受着动弹不得的身体。上空的火鸟还在四处搜索我的‘尸体’，所幸我‘葬身’的地方在城脚一处极隐秘的角落里。”

“我正躺在像积雪一样松软却冒着热气的沙土中，无比清明地倾听着从自己身体里汩汩涌出的血液渗入土地的声音，细碎得仿佛在树叶间整理羽翅的鸟儿发出的动静。”

“……不，是真的有谁在靠近我。这个人并没有刻意掩盖自己因移动而发出的响动，他的步调甚至有些过于悠闲了。我凝神细听，握紧了手中的短刀。黏在我左眼上的血已经干涸了，我双眼眯成一条缝悄悄留意着停留在我面前灌丛的来人，暂时还未动作——因为我察觉到他并没有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