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湖光一色。
日垂下西山，绯红一片，雨后的地方，绿植垂着露珠，柳枝边缘像镶下金光。
水中央有一小亭台楼阁，有佳公子坐着，面客俊俏，似笑非笑，静静地看着对边的小舟，不做声响。
上官仪【风轻云淡抿了一口茶水】
小丹悠悠晃过亭边，身着青衣的人，白袍垂下遮住半张脸，温文尔雅。
顾南舟“上官仪…”
他淡淡道，声音轻浅，轻飘飘的一句话，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他划着船，熟练的动作，几乎像平时的渔夫一样，他以为，那个人，找他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很久，久到顾南舟要不是见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就会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游客时，他开口了，拦住了顾南舟的小船继续飘。
上官仪“半城青山半叶丹，远来潇水亭宇里。 半壁江山半面妆，消迹风霄烟雨中。”
顾南舟［睫毛微颤，干脆放下般桨，冷冷地看着上官仪。］
他的声音清浅温尔，对于顾南舟来说，很熟悉，熟悉到仿佛一切都在昨日。
诗是顾南舟写的，在当年临近城破时写的。
上官仪［垂眸，笑了笑］“国破家亡，原来都是悲伤。”
顾南舟沉默着。
顾南舟［眼睛清明冷淡，开口道］“是，非。”
上官仪“话说，时至今日，我还是很难理解，你到底是谁，你为谁做事。”
他笑的竟有些悲凉，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上官仪袖一挥，站了起来，若有所思。
上官仪［顿了一会儿，念道］“覆水难收。青鸾送碧云句，道霞扃雾锁不堪忧。情与文梭共织，怨随宫叶同流。人间天上两悠悠。暗泪洒灯篝。记谷口园林，当时驿舍，梦里曾游。银屏低闻笑语，但醉时冉冉醒时愁。拟把菱花一半，试寻高价皇州。”
他好像并不在意什么，顾南舟静静地听，回忆像潮水，要将他吞噬，一步步要瓦解他沉封很久很久的心，不再谋划些什么，只是听。
上官仪“行简？”
是很淡的一句话，顾南舟轻嗯了一声。
顾南舟“上官仪，这些都不重要了，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上官仪“自然是被贬了，今日刚到徐州，熟悉一下环境，听闻城北湖亭有桃花开，美丽娇俏。”
顾南舟［眉头一挑］“犯了什么呢？”
上官仪［闻言，笑容灿烂］“这样，我呢，写了篇文章讽刺朝庭贵人，被看不惯，自是一封书贬入徐州…还不，”［话锋一转］“来巧了，碰见你了嘛。”
上官仪不过此行我可是顺便，有正事找你。
顾南舟“什么？”
上官仪［神色清淡，眉眼带笑，眼底一丝危色带过］“赵御史，也被贬了。”
顾南舟总算明白了，南朝皇帝这是针对他呢。
上官仪曾经和他走的近，赵御史以前是他这边的人，他神色渐暗，看来，这么多年了，南朝皇帝也不打算放过他。
顾南舟倒是连累你了。
顾南舟“上官仪，你怎么还能笑出来？”
上官仪［他歪了一下脑袋，笑得灿烂］“行简，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顾南舟［眉头皱了皱，总觉得哪里奇怪］
上官仪“行简，不用觉得愧疚，我这人的底子，本来就没有干净到哪里，至于南梁皇帝，他爱贬便贬吧。”
顾南舟［嘴角抽了抽，我有觉得对你很愧疚？］“上官仪，成功立绩，你跟他挺好的。”
上官仪“额？”［歪着脑袋笑了笑］“哈？哈哈哈…”
上官仪［面带嘲讽的笑，神色有些疯狂］“你在开玩笑吗？就他的本事，能够统一这天下？”
顾南舟沉默了，好吧，这人还是像原来一样狂傲。
顾南舟［扶额头疼］“在他的领土上，你就不能顾忌一点吗？”
顾南舟“活该被贬。”
上官仪［夸张的委屈］“好，”［神色一转冷淡］“才怪”
神经病。
顾南舟“其实我觉得，你去学京剧不错，肯定很有天赋。”
上官仪［眉头一挑］“嗯？”
顾南舟“瞧你这变脸速度，南方的天都比不上。”
上官仪“顾南舟，你学坏了。”
上官仪“哦，对了，我现在饿了，顺便找你吃一顿去。”
上官仪的声音很轻，温柔得像春天的风，似在服软。
也像是晚风，总有一点别样的落寞。
他们，许久不见了。
船近亭宇，上官仪落船的声音很轻。
顾南舟起桨，向岸边划去，灯火点点，上官仪一字不发地盯着他的侧颜，淡淡的神色。
他突然想起，早上他出发时
宋渡问：“公子，你大早上去哪？昨晚子时才到达这，休息怕是都不够吧？”
上官仪上马，衣袂在风中飘舞，眉目清明，“城北。”
“去城北做什么？”
他勾唇一笑，鲜衣怒马，飘悠悠只剩下一句，“城北，有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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