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课

“……好吵。”乌谙一大早就被绍逍从床上吵起来，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猛拉住离开床的男生，“去做什么？”

“早？吵醒你了。我出去办点事，早饭我会放在外面桌子上，醒了记得吃。”绍逍回头安慰似的吻了吻乌谙的额头。

随后被子里的人没了声音。

应该是又睡过去了。

绍逍无奈笑笑认认真真写完便签后，轻轻拉上窗帘带上门走了出去。

A市已经开始转暖了，外面阳光明媚。少年迎着人流走进一条寂静的广场，转过那座喷泉，一栋栋巍峨耸立的大厦扑面而来。他拉了拉外衣，深吸一口气走进最高的大厦里。洁白的地板砖上穿着制服的人行色匆匆，或抱着文件或带着翻译官和外国人交流的。

“Hello , do you have an appointment? If you have , please tell me your name. ”前台的女人问到。

“绍逍。”

“绍逍先生，您好。绍总现在还在早会，您可以二楼休息室等他。”

“不，请带我去他办公室，我先见张律师，和他说过了。”绍逍拿出手机给前台看了看短信。

“好的，欢迎。这边请。”女人核对完毕，礼貌的鞠躬。

“麻烦了。”他跟着女人走进大厦更深处。

绍逍站在电梯里，电梯四壁都是透明的玻璃，他俯瞰着脚下一次层层下坠的工作室、实验室、会议厅……扑面而来的是只有大企业才有的震撼与高级感。一切的分工井然有序，视野里让人惊讶的规模，绍逍不由得有些心虚，也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自己父亲的厉害。

“顶楼，到了，请……”

踏着电子音，他走进那间他从来没有来过的办公室。因为绍一居一看就是那种从来不会带孩子来工作的地方玩闹的人，所以绍逍自然是对这里一切都很陌生，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进来过这家公司。

所以他刚迈进这一楼的时候就差点被眼前的景色吓一跳，毕竟偌大的一层楼，只了两个人。

不出所料最里面的办公桌就是绍一居的，绍逍缓缓走过去。他站在那环顾着四周，果然莱纳没说错，这里比起家里更有绍一居生活的气息。

古檀木的书架上摆了很多名贵的酒，前台的桌子上放着一叠又一叠的古籍文书，墙上挂着的私人收藏品更是一眼就知道有多贵。

绍逍刚在沙发上坐下，就见张璟从里屋的一间休息室里走出来。

他理着有些凌乱的头发，见到绍逍没说什么，先给自己灌了杯冰美式。

“早上好，可算是来了？”

“这不在这吗？”绍逍指了指自己。

“我问的是你爸。”张璟叹气道，“今天你爸给我放了半天假。”

“在开早会。”

“哦，那应该还有一会。”

“小朋友，你准备好了？要是说服不了他，这次交易就是失败了，你还得支付我的‘违约金’。”

“我不会失败。”绍逍斩钉截铁道，他用力地扣了扣十指。

终于电梯里的男人缓缓进来，他齐黑的皮鞋在干净的地板上踏出一声声脆响。绍一居把文件夹在工作桌上放下，说了几句话，那群跟进来的人一脸严肃地点头，伴着绍一居的手势立马从电梯里下去。

他忙完一切后，目光转向绍逍。

“你要打官司？”绍一居翻开桌上的另一册文件，“所以需要材料。”他复述道。

“是。”绍逍起身，“我需要法定代理人。”

“驳回。”绍一居放下文件，“荒唐！别人家的事情我们没有权利干涉。”

“更何况对方是我们八竿子达不到一起的竞争对手乌贺。这笔提案亏大追小啊。”张璟端着咖啡走过去随手翻了几页。

“我的意思是不以你们的名义起诉，而是以我的名义。”绍逍说道，“考虑到我因为年龄限制，无法达到起诉条件，并且没有信得过的律师，所以我来找张叔您，请求你来当我的律师；需要爸你来当我的法定代理人。”

“我并不是用我们的关系来寻求帮助，我是来和你们进行交易的。”

绍一居安静地听着，他目光落到张璟身上。

“虽然我不是什么大明星，但是我好歹也是头牌律师，再加上和你爸签了约，单独请的话可是很贵的。”张璟端着咖啡，“你该怎么支付报酬呢？那你那些奖学金？”

“你们需要的应该不只是钱吧？况且就算是，哪怕延期我也会如数奉上。”

张璟点头笑笑，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里拿出两本文件，一本发给了绍逍，一本给了绍一居。

合同的内容比语文阅读题长了不知多少倍，但绍逍这次出奇得认真和有耐心，他拿着笔，皱着眉逐字读了下去。

“太像你了。”张璟他靠在绍一居椅子边歪身轻道。

“……”绍一居阅读速度自然比绍逍快，他放下合同静静等着绍逍读完。他虽然面色严肃，但那双眼里却不是昔日交易场上的“凶虎”，他望着这个年轻人眼睛甚至没有眨一下。

“看仔细了？签了名后辉约可是要支付违约金的。”张璟勾唇。

绍逍不是不知道张璟喜欢在合同里下计，但是他现在没有选择，他必须硬着头皮签下去。

据说你连语文阅读题都不想好好看完呢。”

“嗯，看完了。”绍逍放下文件。

“那么绍总呢？双方达成一致才能签合同。”

“我需要追加两条。”绍一居抽出笔筒里的钢笔，“其一，委托人绍逍需要支付的金额暂时由我私人账户支付，并且债主转为绍一居本人。同意委托人延期付款，所有支出全记在我私人名下。”

“其二，并且合作期间你必须拥有自己的团队。”

“乙方提议，甲方有权利选择是否采纳。”张璟看向绍逍。

绍逍一顿，他望着目光平静的绍一居：“采纳。并且我也需要追加两条。”

“其一，期间所有活动名义全属于绍逍，并且所有支出都将于委托人25岁前还完。”

“在官司期间，确保我的团队所有人员的的基本安全。”

“同意。”绍一居签字。

“追加成立，合同通过。”张璟拍手，“那么从现在起，我将为你服务。”

对面的绍一居起身，他绕过办公桌缓缓走来。

“起身。”绍一居走到一半停下步伐，“第一课，交易完成后，例行握手。”

“是。”绍逍起身，他走过去这个男人的手，力道和手部的姿势绍一居一一解释了着，绍逍耐心听着。

一大一小好久没有这么身体接触了，光阴照耀下他们的影子拉出两条长长的光轨，落在窗上伴着飘飞的落叶，更新换代。

“那么，告辞了。”绍逍微微鞠躬，他走到门口突然停下步子。

“爸，张叔，谢谢。”

“去吧。”张璟挥挥手。

“做你该做的就是最好的谢谢。”绍一居坐在椅子上看着文案。

绍逍关上门。

“怎么样，这个儿子是不是养成了？”张璟难得松懈下来，他坐到沙发上揉着胀痛的太阳穴。

“还不够。”绍一居靠到沙发上倒吸了一口冷气，衣服下的旧伤又复发了，他拿出药随随便便敷衍了几片，“你失眠好点了没？这次官司是有史以来最难打的。”

“就那样，睡不睡都一样，与其吃完头疼不如不睡做点有意义的。”张璟望着天花板，“这场官司下去，就是想他全面宣战。”

“你有几成把握？”绍一居问到。

“我们有四成，也只能有四成。”张璟说道，“剩下一层得靠绍逍自己，还有一层得靠这群年轻人。”

“目前掌握的所有资料只有这些吗？”绍一居摊开三本文件，“三场官司？”

“嗯。”张璟含着几片维生素走过来，他俯身，“第一场成功率我能保证在90%，第二场85%，但是第三场成功率只有5%。”

“所有的证据只有一个未成年人的转述，这太不好打了，况且对方还是乌贺这只老乌龟。”

“呵呵。”绍一居难道笑了几声，“好久没听见你骂人了。”

“？”张璟一愣，“是啊，好久没见你笑了……年轻就是好啊。”他浅笑望向窗外，枝丫萌生新叶，碧朵累累沐浴于新生中。

“岁月更迭，总有人会接我们班的。”张璟慢慢道，很快就可以休息了。

“闲下来，或许我们可以带着妻子行走天涯。”张璟笑笑，“你我努力活到那个年纪。”

“嗯。”绍一居浅笑。

“你儿子很会找对象。”

“嗯，随我。”

张璟笑着摇摇头：“开工开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