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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lof没有你我怎么活呀lof

*雨宫×仙水,攻受不分明言论

*架空向(并且大量过去捏造

*一场各怀心思的短途旅行

带我逃离这个世界吧,在日落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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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熄灭了。我等了好一阵让雪势变小,才从车里出来。天际白茫茫一片,十字架上结了冰,我踏着厚厚的雪层向前走,眼前显现出巨大的轮廓:一座空城,一座曾在历史上声名显赫,却也落得变成废墟命运的城市。

我隐约记得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在车上睡的昏天黑地,居然连着一天半才从梦境中挣扎起来——见笑了。那天灰云沉沉,我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不论什么都记不清楚,索性继续上路找生活资源。幸存者集聚地收录了我的名字,但碍于安全隐患,还是独自行动比较好。

毕竟不知道有多少地方,不是失陷于外部攻击,而是由内部的人心惶惶开始的。这场灾难爆发以来冬季的周期变得越来越长,几乎已经覆盖四分之三年度,而在极低的温度下,不仅是我们,活死人的行动也会受到限制。因此独自上路也并不是寻死的空想。也是果不其然,我走后不久,集聚地不断的陷入感染恐慌的恶性循环——我许久没有见过人迹了。

……

北风突兀的扯裂空气,发出尖锐的蜂鸣声。我垂目看着空无一物的废墟,看着金碧辉煌的厅堂被灰烬掩盖,满目繁华落尽,生气被留在枯黑的枝干之下,只有湖水凝成的冰层仍如往日般透明迤逦。空气质量实在说不上怎样,尽管扬尘很少,我还是能闻到焦糊味、腐烂物和一丝血腥气…等等?

印象里这座城市的陷落已是几个月之前的事,即便有幸存者,也应该已经被救援人员带走,活死人的可能性更小,一路走来,这里一个活动的物体都没有。难道是某种野兽?不过这种程度的失血和食物匮乏,怎么还能存留下来……

脑海里浮现出一堆胡思乱想。我的手指收紧,向倒塌的建筑物走去。穿过坍陷一半的大门后天光从漆黑的缝隙中透下,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我面无表情的低下头,盯着脚下开始氧化发黑的血痕。

它们一路蜿蜒向砖石,再到瓦砾。冰被透过手套的温度融化,发出极轻的“啪嗒”水声。大抵灯光太过晦暗,我竟觉得那双绿色的眼睛里有光在浮动。

那里……确确实实有一个人。一个孩子,一个受了重伤的孩子,我无法想象这幅图景为何会出现,但无论如何,我不能对此坐视不管。

我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柔和些。

“我来带你出去。”

她漠然的垂下眼睫,没有回答任何,只是任凭我牵着她向我的住处走去。

她闭上眼睛。复又睁开,雪开始慢慢下大,视野中尽是茫茫的白色。脑海里响起圣诞节的颂歌旋律,那也是蒙尘多年的回忆了。她这样想着仰起脸,一片初生的,洁白的新雪,正融化在她碧色的瞳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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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的难缠。

这是我收留她的第四天。实际上并没有熟悉多少,我们只是最低限度的了解对方——仅仅知道对方的名字,当然,是对我而言。仙水音叶,我想:仙水音叶,总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大概因为太久没有见到他人,我的态度是过分热情了,不过也不能完全怪在我身上:她大概天生就是冷性子。即使我告诉她自己的名字,也总是没得到过正常的称呼,总是用“你”“喂”之类替代……噢。我每次默默应下,接着追加一句:我想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了。这是我没有说出口的。

她愣怔几秒:“雨宫,雨宫冰彩……我总感觉很奇怪,认为你不应该被称作这样……不,果然还是算了。我不太习惯。”

好吧!我挺无奈,但也有些释然的高兴。

旅途上多出一个人。我往常并没有想过这些,离开时笃信自己不会被人情束缚,可我真正漂泊如此半年才切实地感到孤独。无处可往,无处不可往,我的退路和明天一样渺茫,永远奔波在为生计而忙碌的途中。

车上的零件被替换拆解,偶遇的丧尸潮并不足以为惧:行动僵硬的活死人逃不过我的枪法。武器比粮食更充足,这并不是可喜的事。我有时甚至会为此可耻的感到恐惧:我不知自己的结局几何,更不愿抱着冰冷的器械留在过分寒冷的、漫长的冬季,接着被白雪覆盖,成为雪原无人知晓的一部分。

也正因如此,我格外的思念我的过去。

我开始和她讲述我的一切。我的恐惧和孤独,我的迷茫和未来,大部分是我自顾自的讲话湮灭在风雪下,她沉默着听我的声音。我们走过丘壑与城墙,走过冰冻的河流和湖泊……确实足够无趣。她评价到:你的人生和你一样无趣,但我不讨厌你。

我回答道:“那你还要听下去吗?我只是想倾吐一些东西……尽管我并不苦大仇深,在这样的世界中,甚至算是幸运的了。”

隔了几秒,仙水闷闷的声音从废墟后传过来:“看在你留下我的份上。”

我轻轻的笑,这时才感觉她有些孩童的幼稚模样了。

尽管我其实也没用比她大几岁。我有试探着问过她年龄,意料之中的得到一个白眼:“你看不出来?”

所以说高中生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我将她的绷带松开,没能忍住呼之欲出的笑意。

然后等来一个三分疑惑三分不解四分“一个人独处太久真的会有良好的精神状态吗”的奇怪眼神(啊,这个解释也是从她口中零零碎碎拼出来的。)

自此以后她看我的眼神就变得奇怪了,我不太想去深究原因。

……她大概也不会想解释的。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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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水的伤好的很快,出乎意料。

我们一并度过一周后就再度启程。这座曾经的科技重镇有用的东西不多,我简单的在车上改装了一个武器系统——并不是很难。这些武器被损坏的程度很小,不到一小时就能复原并接入程序。仙水看我摆弄机械时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大概也没把我和工程联系起来。

“……你不是说你是个……?”

“理工科。理工科修女,”我微笑着把头从一堆零件里抬起来,“以前稍微了解过一点,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解释完之后她又露出那副表情了。……没关系,没关系的,我知道她在思考我的科学能力而不是活死人被轰炸成什么程度。一定是这样没错。

我们坐在车上时雪漫的看不清路况,索性打算在车里凑合一晚。我旋开收音机的旋钮,小提琴声低低地流淌出来,正盖住肆虐的风声。

“……”

“你听过这一首啊。”

“不如说没有人不听过。”我转过头,她正盯着窗外出神,“灾难爆发之前的旧世代,作为几乎被所有国家庆祝的日子。不过我很少有机会在家里听到就是了。”

“就我所知,”她突然开口,“这个日子还有另一个含义……嘿,如果猜的没错,那件事就发生在此刻我们脚下的土地上。大概逾百年前,在今天、在远处的那片宫殿的旗帜之前……”

“一个伟大的国度永远被留在历史里。”我接上她的话,“我知道这段历史,出于私心我依然热爱这个国度,尽管祂充满污点和缺陷,但没有人能否认曾经的辉煌。”

Holy Infant, so tender and mild

多少慈祥也多少天真

Sleep in heavenly peace

静享天赐安眠

我说:“直到我成为修女之后,也无法忽略这一点。我明白的。……神无法改变任何事,不能改变任何人、任何走向和命运……更何况一个国家。”

她的眼睛,现在开始看向我了。

“也许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由我这样的唯心论者说出的话……我们人类对神明的信任或猜疑,祈求庇护或肆意否定,改变的只是内心的想法罢了。存在即合理,我相信即便是浩劫也有其存在的理由。”

Shepherds quake at the sight

牧羊人,在旷野

Glories stream from heaven afar

忽然看见了天上光华

“一切都是这样。”我垂下眼眸,木质十字架搁的掌心发疼,“我并不是从幼年时期就信仰神明的。相反,那时,我甚至极其厌恶耶和华的存在。”

“没有人能决定我们的命运,即便神明也一样。”

我说:“我想接下来的故事你已经知道了。”

我愿走上这条道路,我不愿回头,不愿沉湎于过去,并非我有多勇敢的觉悟。我隔着五光十色的玻璃杯才能望见妹妹的影子,被泪光模糊的记忆中才偶见到温暖和期盼。我的人生被扭曲和错误填满,我想:我做的一切不过是赎罪。我并不只为自己活着,我还未曾见到曙光,绝不会一生栖息在黑暗之下。

Radiant beams from thy holy face

救赎宏恩的黎明来到

With the dawn of redeeming grace

圣容发出来荣光普照

Jesus, Lord, at thy birth

耶稣我主降生

Jesus, Lord, at thy birth

耶稣我主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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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的车程很顺利。我心情颇不错的查看路况:雪势并不算大,一路上甚至没有看见活死人的影子,虽然以前见的也只是荒野附近形单影只的一两个罢了。仙水背对着我坐在副驾驶上,她几乎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不看渗出血迹的绷带,我甚至无法回忆起捡到她时的情况。

我把发动机启动。“我们接下来得去集聚地碰碰运气了,我的技术还不足以解决能源问题……虽然上次翻到一些汽油,但撑不了太长时间。”

仙水沉默了一会。她探头看看我的地图,然后说:“你最好把车停远点。我认为他们应该不会为难身无分寸的褴褛过客,但我们开着车就不一定了。”

我噢了一声,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我们?”

“你,你开的车……”

我无声的笑了,看着她的耳尖泛上细微的红。

“谢谢。”我感到积在心头的烦躁减轻了些,“不过我们也不用太在意这个。前面集聚地里有我认识的朋友,虽然那是在末世以前……应该不会太为难我们。”

“随便你。”

一点也不可爱。我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看见她伸手把收音机的旋钮转过一圈,于是凛冽的风声重新代替琴弦的震动回响在耳畔。

一个人旅行时我做过许多事。感谢修道院的图书馆,感谢求学时的老师没有敷衍了事,学生时代我还算钻研过很多有用的东西。末世之前我在一个研究所实习,交际面在那时才拓宽些许——年少时的我性格实在恶劣,除了泉见几乎没有熟人。之前在一个旅人口中得到传闻,我曾经的同事是这个集聚地的负责人……当然消息来源不怎么可靠,我也只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情来的。

白色的车身很好的隐蔽在雪层里。如同我见到的每座城市那样,眼前的集聚地有些高耸的城墙和森严的守卫。我放慢了速度,车缓缓在一个稍高的雪垛后停下。

我几乎什么都没有带走。最终还是听从了仙水的建议,我们背上旅行包,简单装上两天的食物和水,和一些医疗物品以及匕首——护目镜也被留在车内,我一时间被飞雪迷住眼睛,颇不适应的沁出泪水。

仙水站在旁边。她的神情依旧淡漠,目光越过我身后望向不见尽头的城墙。过了一会,她才低下头说:走吧。

也许这里有她的熟人?我想起几天前她问我同事时候的眼神,实在复杂的可以。我不愿去想她有怎样的过去,无论如何,我不能见死不救,面对当时如此严重的伤势——至于她之后的选择,是留下还是继续和我的旅程,就不是我能够预知的了。

“我的导师叫竹野内……噢,研究院同事跟我的关系还算熟,我听到消息的是顾安然和铃木空,以及日笠香织……你怎么了?”

她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那样猛的直起脊背,过几秒才恢复成原本的松散坐姿:“没什么。”

掩饰太过了。我腹诽到,不过她的私事我几乎一无所知,希望不会引起麻烦。

彼时我们还没有到达这个集聚地。相当长的车程里钟声猛的敲响,堵住我即将出口的话。我低了头,手指漫无目的叩着方向盘,又有些诡异的失望似的。

我在失望什么呢?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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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出示身份证明。”

我知道这一路来时就已经被监视到。我将其递过去提高了声音说:“集聚地收录过我的名字。根据规定旅行者能够在这里停留并领取生活资源……并携带至多一名未收录人员,对吗?”

“是的。”

机械音冷冰冰的:“在入城后请领取您的生活物资。祝您旅途愉快。”

大门缓缓的敞开,我向眼前脏乱的白雪迈步,将眼底的慌乱掩饰。一个卫兵随后小跑前来,告诉我要去见负责人一面。

“抱歉,您比较特殊……城主说您是她的旧识,要求单独见您。我会领您去那里,在此之前,会先对您二人进行搜身检查。”

“武器要单独交?”一直沉默的仙水突兀的来了一句。

“啊,”卫兵显然也没想到她会接话,“对不起,我说的是这位旅行者。您届时会在其他地方等候。集聚地规定不能私人携带武器,统一由领导层进行管理。”

她不再说话了。

我沉默半晌:“可以先告诉我城主……你说的那位负责人,他叫什么名字?”

“铃木空。”

“……果然被你发现了啊。”卫兵的眼睛从阴影下抬起来,“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冰彩小姐。”

“叙旧等以后再提。”我皱起眉,“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来这里,目前也与我无关……不要逃避话题,负责人是谁?”

“抱歉。”

“这也是她的要求吗?”我失笑,“没关系。带我们走吧,我不想为难你。”

“……”

“失礼了,我……”她看起来头垂的更低了,我不用想都知道那是无止境的愧疚和自责。她倒是没有变化,这么多时间。

路上花费的时间比想象要长。我们大概走到城中心的一栋大楼,在楼道口我和仙水分开,她盯着我几秒,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回答,消失在回廊另一侧的尽头。

我转过身,原本清晰的视野里忽的闪过一道白光,眼睛被刺得发疼,连同我的旧伤仿佛也灼痛起来。

什——

意识断开的前一秒,我看见铃木仓皇的身影向我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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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哐当。

果然陷入这种境地了。这镣铐的质量很糟糕,但贸然挣开我不一定解决的了外面那群守卫……还是再等一会吧。我确定那个人也会被安排到附近。

不分青红皂白先绑人,这守卫真够可以。集聚地规定里根本没有搜身上交武器这条,我的预感是对的,出现领导阶层之后乱七八糟的无用东西就增加很多,大概是为了把人丢出去喂丧尸吧。……或者更糟的可能性,不想再思考下去了。

烦死了这家伙……怎么耗这么长时间?这座牢房应该在城的另一侧,我被绑的时候被蒙住眼睛,不知道身处什么位置。铁窗被栏杆封死,隐隐能看见皑皑的白色。看来上个住在这里的人离开相当久了,我在这里发现白骨、破破烂烂的囚服(该不会指望我穿这种东西?)和被盘包浆的手铐。哦,大概疯掉了才被拉出去吧。

我在墙边漫无目的的转着圈。看守人员看来也并不热衷于清理之类,墙边被刻满看不清的符号,我仔细的盯着看一遍,除了几个笔画……如月……如月大和?看起来像个人名。不认识,没兴趣。

时钟显示午时雨宫冰彩才被送进来。她看起来已经晕过去许久,守卫无感情的又读一遍审判通知(其实就是冠冕堂皇的扣押……还好先见之明车没被留在城里):因为私藏武器拒不上交拘留五日。旅行者雨宫冰彩及其携带者。

雨宫……我恶狠狠的盯着那张仍在沉睡中的脸:真该叫你愚公,给自己起个如此愚蠢的名字。

她的眼睛紧闭。睡颜看起来安静平和,与这个糟糕的世道毫无关联。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这种恶劣的环境里活到现在,凭借这么烂俗老好人的性格,我这种来路不明的家伙也敢留……有一种不要命的美感,哈。

她大概在三四点醒过来。也不知道什么药剂这么刑,这人醒后也没多失魂落魄只是盯着我发呆好久。也没多说什么,完全不同的目光让我皱起眉来:“不打算逃了?可别拖我后腿。”

“并不是。”她的目光依旧锋利,静静停留在我身上,“我只是在思考其他东西……我在体力方面确实有所欠缺,不过射击成绩还不错。”

总是这样。我莫名的生出恼怒来:总是这样,为什么她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平静样子,甚至都不怀疑自己的逮捕原因?我可是看着她如何检查自己的行囊,背包卸在门卫那里,她不可能带着随身武器。按照表现,她和城主、卫兵都有旧识……我偏过目光去:电击器起作用了。深色的衣裙掩盖了焦痕,我没有失手。

高估她了。我啧一声。

雨宫冰彩坐在灯光下,眼睫投出漆黑的影子,我看不清她眼底的晦暗不明。她很轻的叹气,喃喃般的回答:“对不起把你牵扯进来……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你不用道歉。”我说,“我还欠你一个人情。这样就算还了。”

眼镜里起了雾,我用衣袖去擦。

下午更晚一点的时间,外面厚重嘹亮的钟声响起。人潮涌动的声音瞬间淹没了一切,包括我和她的聊天声。熙熙攘攘的嘈杂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又向远方会聚而去。

牢门却突兀的响了。我狐疑的跟在雨宫后面,发现来的是早上那个畏手畏脚的小卫兵。

一时间我们都沉默了。我实在受不了,回答一句:“送饭的?”

这俩人有一种奇怪的氛围……让我感觉无法插进的氛围,类似某种藕断丝连的前任。我立马被自己这个联想恶心到,使劲晃了两下头:该不会是因为和她待久了才变成这样……莫名有些沮丧,我只能把失控的表情遏制住,重新摆上一张臭脸。

“啊……对,不是,我想……”

她看起来惊惶极了。像冬天的山坡上被食肉动物飞速追逐但无路可逃的野兔,我想起我小时候见过它们绝望的表情。

“我想帮你们逃出去,这个集聚地早就被上层改的不成样子了……他们把无辜的人民征走,用作实验和抵抗活死人……”

“……我不希望你们也落得这种结局……”她咬着牙,看起来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钟再一次响之前到城的原本大门去,沿着街道一直向前就好。那时候会有守卫来替我的班,上一次我没能成功,他们已经盯上我了。”

雨宫看起来并不意外,她的目光静静地停留在对面,盯着那双黑曜石般的瞳孔,那里面却只倒映着恐惧。

“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

一串钥匙隔着缝隙丢进来。

“我也想保护你一次……一次也好,冰彩。”她转回身去,单薄的背影颤抖着,“我不想再看到,那样的……”

楼底传来“嗒嗒”的脚步声。

“再见。”她终究没有回头,急促的跑下楼去,“祝你们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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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她吉言。

这家伙估计是下定了决心要帮我们。逃的路上没碰到任何一个卫兵,事情几乎顺利到令人起疑的程度。我轻巧的从围墙上翻下来,足尖踏在雪地上,没发出任何声响。

……

雨宫的体力比我想象的好一点。我们藏身在城墙后堆起的集装箱附近,这座城显得渺小而切可悲。街上偶有的行人都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极度疲惫而且饥饿的模样,那点分配物资怎么会够?很显然的事。

“我们会能离开吗。”

雨宫轻轻的说,她被裹在集装箱投下巨大的黑色阴影里,看起来脆弱极了。

“不知道。得再过会。”我抱着几瓶汽油,“我刚在那边翻到的,应该够再用一段时间。”

她看起来有点意外,“谢谢。”

我感到奇怪的别扭劲又缠绕上来:“没,没有。我是为了我自己,毕竟车没了我们都会死。”

她安静下来没再说话。冰蓝色的眼睛无怜悯的扫视着这个城池,以神明俯瞰众生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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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咚——”

下午五点。太阳开始西沉。

城里却突然骚乱起来。按理说领过一次物资并不会引起这么大的人口流动……我皱起眉头,中心大楼的身影有些熟悉。人潮向着那个地方去的。

失真的声音从麦克风里流出来。

“朋友们。”那个声音说,“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是为庆祝一个节日的同时,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

普世欢腾!

The Lord is come

救主下降

Let earth receive her King

大地迎接

Let every heart prepare Him room

惟愿众心预备

和着灿烂辉煌的乐声。我盯着那高高在上的身影,动听的乐符响的几乎刺耳。雪花落下来,我只感觉全身发冷。

那里除了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一个黑发的,黑瞳的,畏畏缩缩的小卫兵。

“我和其他领导人们尽心尽力维护着我们集聚地的和平与安宁,保持人民的安全……但很可惜,却有些人想要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让危险性如此高的人物贸然跑到人群中!大家都知道独行者曾经给我们带来巨大的损失,却仍有叛徒在帮助他们!”

底下的人潮呼声愈发狂妄,震耳欲聋,杂乱无章,我仔细去听时,却只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声音。

“朋友们,你们认为,该怎样处置这个罪人?”

举世欢腾,

All the boys and girls

所有男孩女孩,

Joy to the people everywhere you see

主将欢乐带到人间

Joy to you and me

主将欢乐带给你我

——杀掉她。

——杀死她!!!杀死她!!!!

——杀死那个罪人!!

我有些担忧的偏过眼睛,出乎意料,雨宫的脸色并没有大的变化。

她注意到了我的视线。“铃木一定会去自首。在日落之后,所有集聚地都会封锁与外界的出口以免危险。如果想要我们出去就得在夜晚时间之前……至于这么急迫,我的猜测是城主有必须由城外人完成的事情。”

“卫兵的换班时间间隔两个小时。下一个卫兵发现我们不在,已经是封锁时间之前了……即便我们逃出监牢,在这种封闭的地方藏身很久也相当难。”

“据我所知,集聚地大门除去有外人来访,只有一种可能会重新开启。从内部。”

她的眼神冷静的可怕,像是身处这场闹剧之外的看客。

我才似乎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她。

“处刑囚犯的时候,他们会把罪人带到城外的荒野……绑住,或者更直接点,砍断手脚。”

“三天以后再去查看这个人的死活……当然,存活几乎是零概率的事,你也明白。”

“因此,让我们在被做实验之前脱身——能恰好卡住大门开启的时间,又让狂欢的人群掩盖更严重的‘囚犯逃跑事件’——就只能如此选择。”

她神情严峻的盯着高台:“希望之后的一切不会和我想的那样。”

我沉默着,不知该做个回答。紧张一时淹没了我的神经,以至于没来得及问她是从什么地方得知这样残忍的情报。

呼喊声仍然没有停下。

嘈杂的声浪响彻耳畔,一声又一声,如同刻在心脏上的伤痕。明明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呼喊声……这世界却在此刻寂静的可怕。

我却听到了别的声音。

不对。不对,这不是狂欢的人群,这是……

在人群中央,一具被穿透的尸体高高的抛起来。

“是丧尸潮!!有丧尸混进居民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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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救声,哭泣声,呻吟声,呐喊声,麦克风电流的声音,以及最鲜明的乐声。杂乱无章的一切将我们包裹,血迹溅满眼前,我曾以为我永远不会再看见这样的景象。

“所有警卫!开枪射杀丧尸!”

处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按下终止符。卫兵敏锐的翻下栏杆去,落入混战之中。幸好她之前还给我们武器,我丢给雨宫一把火枪:“没时间给我们犹豫了。我们必须摆脱这些丧尸!”

我牵着她的手向出口冲去,心脏快的将要跳出胸膛。人潮显然也注意到了安全的城外,嘶吼着向外挤去。我的匕首刺进一个又一个扑上来的怪物,鲜血溅了满身,却无暇顾及。

“左胸。左胸或者脑部!”我吼了一句:“只有心脏脑部受致命伤,它们才会倒下!”

“……我知道。请相信我。”

前方硬是被火力扫射清出一条路来。我将四面的丧尸解决,皱眉看着远方被鲜血吸引而来的丧尸:必须速战速决……不然就是全部杀掉。该死的,我完全没有赌命的理由……

我挥刀的手臂开始麻木。

The Savior reigns

主治万方

Let men their songs employ

我们首当歌唱

While fields and floods

沃野、洪涛、

Rocks, hills, and plains

山石、平原,

Repeat the sounding joy

响应歌声嘹亮

“站起来。”雨宫的声音显得微弱了,“仙水……再坚持一会,我们就要成功了。”

我咬着牙,视野中尽是疯狂的红色。那个身影却依然清晰,在高高的塔楼上,俯瞰着这场灾难的,高高在上的身影。

像过去的每一刻那样。

我大口喘着气,奋力划开眼前每一个肮脏的、不堪的尸体。转过身,一梭子弹从上方的塔楼射下,最后一个活死人扑倒在我面前,融化作污秽漆黑的血浆。

“……”

“我们成功了……?”

我颤抖着回过头。雨宫没受到什么明显的伤害……还好她没有就此死去,只是因为体力消耗略显虚弱的朝我扬起一个笑容。

“我想是的。”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向她走去,一步,两步,只要能扶起她,只要能回到我们的车上——我已经藏好它们了,没有问题的,我们一定能继续——

我却见到她眼里的光熄灭了,神色突然是前所未有的惊恐,在我回过头去的动作里,一切似乎都放慢了数倍。

是那个小卫兵,拖着尖锐的、涂满了鲜血的长枪向我冲来,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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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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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

我在一片黑暗里睁开眼睛。

我正在一条河流边行走,黑色的水流温柔而沉静,缓慢而永无止境的向前。身后的道路坍塌,露出一片无垠的银色星河,而眼前逆流而上的小舟搁浅,潮水浅浅退去,于是桨声也停歇。摆渡人的身影模糊着,消散在地平线的尽头。

很奇怪的,我的记忆模糊成大片大片绚烂的色块,记不起任何人的面容,却没有平日里如影随形的不安感。我默念自己的名字:仙水音叶……仙水音叶又是谁呢?

向前走啊,走啊,远处有一点光亮起来,我看见那是一座春日里的山坡。天空泛着蓝,青草泛着绿,花朵被染成鲜艳的红,风里带着久违的春天气息。

我看见那个孩子从河的另一端跑过去了,脸上沾着灰尘,白色的裙身也被染上污色,可她看起来,却是那么自由。风牵起她的鬓发,于是那个笑容看起来也明媚而耀眼。

那是我吗?我盯着黑色的水流,那里倒映出模糊的像,可我看不清自己的样子。

我学着她的样子向前跑了几步,风从头顶经过,我才想起,发丝在脑后梳的乖巧,发带把它们藏在原地。

这不是我。

跑啊跑啊,我加快脚步,四周的景色又变幻开来,孩子稍稍长大了些,可那双眼睛仍然清澈而明亮。我看见有些绿色长发的老师对她扬起笑脸,我看着小提琴的琴弦被奏响,如同融入生命的乐章。

那是我吗?我向前看去,那把琴静静地躺在河面上,正向我缓慢的飘来。我伸手去接那把琴,它却在触及的那瞬间碎裂成无数斑驳的光影。

这不是我。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谁是我呢?我又是谁呢?

我盯着漆黑如墨的河水,那里是两个女孩的影子,可一眨眼,她们就如短暂的春天那样了无踪迹。

我向前走去。

我看见女孩成长的飞快,看见少女一路成长,戴上圆框眼镜和发卡,将头发梳成低低的马尾……我看着河对面的影子,每一个都像是我,可每一个都不是我。

一个,两个,无数个仙水音叶,她们奔跑在阳光下,成长在春天里,她们的琴声是无需雕琢的璞玉,她们的人生和梦想一样熠熠发亮,世界上没有太阳无法照耀的地方,自然,也不会有阴影的存在。

可我只感觉痛彻心扉。

这是我吗?她们是我吗?

一直存在着的违和感终于突破上限。琴音猛然停止,连同着那个虚拟缤纷又破碎光亮的世界一同沉入黑暗。我看着她们死在风雪和寒冷下,死在春光也无法企及的,冰冷的黑暗里。

我面无表情的转过头。

“实验体5495号。”那个冷漠的机械音说,“报告恢复状况和药物的进一步作用。”

我看见冰冷而坚硬的镣铐。我看见少女站在原地,伤痕像是盘生的藤蔓,又像黑色的诅咒出现在身上。可她没有回答一句话。

我看见不明色泽的药物被注进皮肤,我看见那些精微的仪器里放射出无法辨别的射线,我看见无数个监牢里无数的,和她一般的孩子,我看见那些痛苦的挣扎和变异的躯壳。

我看见堆成山的尸骨和溅满鲜血的双手。我看见被染成红色的天空,看见黑夜永垂,而掩盖一切罪恶行迹的白雪。我看见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借口,我看见虚伪的微笑和假意的温柔援助。

我看见我自己,站在寒冷而不见尽头的道路上,隔了栏杆望着院子里高大的圣诞树,那上面是闪耀的星火和怀着善意的礼物。我看着烟花在不远处的天空点燃,烟火燃亮了半片天空的欢喜,也只落得粉身碎骨的结局。

而圣诞节寒冷如初。

是了,是了,这才是我。

黑色的水流里,终于映出我清晰的模样。

那是一个怪物。一个不能被称之为人类的怪物,他们告诉我我是科技产物不完美的结果之一。可是没有人知道,日笠香织带我走时,我只是个单纯的、不谙世事的孩子。

而她看起来一如既往。温柔,和善,又适时的严厉。那一天阳光依旧明媚,她看着我手中淌出音符的小提琴,问我:你愿意和我去另一个城市吗?那里会有人比我更好的发掘你的才能,你能成为自己梦想里的小提琴家。

我愣愣的望着她,那时候的大学生神色温柔,递过一张写满字符的纸。

上面除去音符,只有四个字。

那是……圣诞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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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还要追溯到更久以前,在枪口绽出火星的瞬间之前,在寂静的人群开始狂欢之前,在踏入那座万劫不复的城池之前,在那个温柔却刺骨的雪夜之前……这一周漫长的好似一生,可我什么都没有抓住,什么都抓不住。

可或许只有在这短暂的七天里,我才真正的,为我自己活过。

却逃不过命运带给我的枷锁。

我见过很多时候的雨宫冰彩。我见过她微笑着侧过脸的样子,见过她为我的脾性而无奈的样子,看见她为我的幼稚发笑,看见她给我上药的认真表情……快乐的、忧愁的、冷静的她我都见过,可我唯独没见过我在他人脸上见过无数次的绝望神情。

修女是这样的。她说,我从前不明白一个信仰会带给人多大的力量,可看到她时,尽管我仍然极力否认耶和华的存在,可有些事,却从根本上被推翻了。

我想,信仰有时,真的是会带来奇迹的东西。

不然怎么能解释,她推开我时不顾一切的决然?

那是平安夜前的一周。研究所终于被政府发觉,他们毁坏了处在科技重镇的本部,将一切来不及销毁的药剂带走,或者埋藏起来。实验体被一个接一个带走,轮到我时,却突兀的停了下来。

我再一次看见“老师”的脸。她微笑着,仍然是数年前那般温柔的神色,将我从铁笼里牵出,解开我的镣铐。我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只是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说任何话。

她露出一个平和的笑,真像是她带我走那天,和我聊天时尽力为我着想的老师。

“仙水,再为我做一件事,好吗?”

我发誓我尽了全力去抵抗。我要自由,可尽管在这种时候,他们也一刻不停的压榨我所剩无几的价值。我数不清多少次伤痕累累的倒在研究所前,血液从身下的伤口漫出来。

“我们需要采集在寒冷状态下回复速度的数据。”她轻轻笑道,“所以……希望你不要做什么损害实验的事。以防万一。”

她打了个响指,研究所如同纸片堆砌起的房屋轰然倒塌,瓦砾和碎石埋在我身上,一根巨大的钢筋压的我无法动弹。

我也许真的要死在这里。

车队已经离开很远了。我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伤口也并不发疼,只是冷,刻进骨髓的寒冷让我忍不住发抖。血液都似乎要停止流动,心跳一声一声,愈发微弱下去。

我会死吗?这时我才真正的感到恐惧:我不想死,可比起这样千疮百孔的、龌龊而令人厌恶的活着,也许死亡才是我应该得到的结局?

我强撑着睁开眼睛,远处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活死人,死;研究员,活。

可我见到的却是另一个人。

我看见原本冰冷的神情柔和下来,和显得小心翼翼又不容置疑的语气。

“我来带你出去。”

可我见到的却不是这样的她。

时间终于回到现在,我看着镰刀刺进她的胸膛,而一颗子弹从身后掠过,瞬间穿透那个卫兵的铠甲,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她冰蓝色的眼睛缓缓的失去光泽,盯着我惊慌的面容,却露出一个很温暖的,很柔和的微笑。

仿佛是在说,不要为我难过。

血液从她的瘦弱的身躯里纷涌而出,于是在被人踩脏的皑皑白雪中央,绽放出一朵无比妖冶而迤逦的、血红色的花朵。

而那一刻,我才感觉到心脏重新剧烈的跳动起来。

我没有往后看一眼,猛的拧断左臂,将关节处向后弯曲,果不其然听到有人倒在地上的声响。

“你早就知道我在你这里留了炸弹,对吗?”

“或许吧。但我是今天才确认的。”

“……”

日笠躺在我身后的雪地上,她苦笑一声:“你也许希望我道歉?”

“对我来说你已经死了。”我背过她,捡起雨宫丢在地上的枪,“你第一次带我走的时候。现在,我要终结这个无趣的故事了。

枪支落在地上。我最后一次向后看去,一步一步,沉重的回到那辆被改造的没有弱点的越野车上。

将油箱加满。我坐在主驾驶上,努力回忆起她开车时的样子,踩下油门。我漫无目的的开着,不知道我身处何处,也不知道我将去往哪里,索性直接向前。

我想起她温柔的,沉静的声音。如果顺利,她此刻大概会问我:你想要去看看贝加尔湖吗?

可是没有如果。

我咬着牙,却仍然忍不住哭泣的本能。

我在为什么难过?

一滴泪正落在那个冰冷的木质十字架上。

收音机的声音被我刻意旋大了。主持人阳光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大抵是告诉人们在这个值得庆祝的日子里,即便我们身处浩劫,也不该失去希望。其乐融融欢乐无限的圣诞节,即便是在此刻,每个人也会庆祝自己的新生。

一个,两个,无数个,过去的我倒在冰冷的雪地上。红色铺满视野,我却只看到圣诞老人笨拙的衣衫。

“下面……由著名歌手给大家带来一曲颂歌……”

He rules the world

主藉真理恩治万方

With truth and grace

要使万邦证明

And makes the nations prove

上主公义

The glories of His righteousness

无限荣光

And wonders of His love

主爱奇妙莫名

And wonders of His love

主爱奇妙莫名

圣诞节的倒计时遥遥传来,我分不清那是钟楼还是收音机的声响,可我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雨宫看起来几乎没有变化,除去苍白而几乎透明的脸色,她看起来,只是像一个即将在冬季里融化的雪人。

一个诞生在春天,却死在冬季的雪人。

我忽然明白了我想做什么。

“咚——咚——咚——”

数不清的祝福和嘈杂的乐声一时从收音机中冲出来,夹杂着厚重的钟声和节日的预演,一切爱意、美好和温暖通过无限电波传向所有人无法企及的应许之地。

指示牌终于在风雪中展现了。它告诉我们,前方一直走,一直走,是一座曾经让无数人心驰神往的城市。

那是一座科技重镇。一座被埋没在风雪里,却又燃烧着猩红的焰火的城市。红色的玄鸟向东方飞去了,蓝色覆盖下一切曾经温热跳动着的心脏,可那燎原的、星星点点的微光,却永远不会熄灭。

可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咚——咚——咚——”

我们在漫天大雪中接吻,仿佛要到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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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熄灭了。我等了好一阵,雪势也没有变小。原野白茫茫一片,膝上的十字架上却结了冰。

天空灰云沉沉,我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不论什么都记不清楚,只是隐约想起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在车上翻翻找找,只凭空多出一张被塞在相框里的字条。

我将它在手心里展开。字型歪歪扭扭,还似乎被水浸透了几次似的,不知道写它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好吧,那就姑且读一读……我凑近了看那些删删改改的内容,只看清楚六个字。

“祝你旅途愉快!”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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