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河底的水流总是带着亘古不变的凉,桑酒的裙摆被水波拂动,像一束沉在水底的月光。她已经在这幽暗的河底寻了三百年,从最初的焦灼到如今的执拗。
“幼仪,你到底在哪?”她对着空荡的水流轻声呢喃,声音被河水揉碎,散在满是细沙的河床上。三百年前冥夜大战魔神昏迷,张幼仪为护他周全失踪,她本与重伤初醒的冥夜一同寻找,可天欢却以“战神需静养”为由,将冥夜困在浮玉宫,此后她便只能独自奔波,从昆仑墟到忘川岸,最终循着张幼仪本体玄武与水脉相连的感应,寻到了这墨河深处。
忽然,看见,那里矗立着一块布满青苔的古石,石上萦绕着一缕极淡的金光,明明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神圣,正是上宙神稷泽的神力气息。
“桑酒仙子。”金光凝聚成一道虚影,稷泽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怅然
话音落,金光褪去,一枚通体赤红的玉珠从石缝中浮起,珠身流转着细碎的光晕,竟像极了人的眼瞳,细看之下,玉珠深处还藏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青色神识,正微弱地搏动着。桑酒伸手接住玉珠,这熟悉的气息
桑酒猛地攥紧玉珠,眼眶瞬间泛红。
“此乃倾世之玉,实为幼仪的左眼所化。”稷泽的虚影缓缓道
桑酒浑身一震,握着玉珠的手不住颤抖。倾世之玉?世人皆以为这是魔神遗物,却不知竟是幼仪的眼睛!她忽然想起天欢这些年的反常——自冥夜醒来后,天欢便日日守在他身边,提及张幼仪时总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说玄武一族贪生怕死,定是战时逃遁,如今早已不知躲在何处。
那时她虽不信,却因无凭无据,只能暗自咬牙寻找。如今握着这枚滚烫的玉珠,桑酒只觉心口翻涌着怒意与疼惜——她定是遭了天欢的毒手!
”桑酒对着稷泽的虚影深深一礼,掌心的倾世之玉忽然迸发出一道青光,将她周身笼罩。那缕微弱的神识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轻轻颤动着,像是在回应她的悲愤。
桑酒抬眸望向墨河之上的天光,眼底早已没了往日的柔和,只剩冷冽的决绝。她小心翼翼地将倾世之玉贴身收好,转身朝着浮玉宫的方向游去。三百年的寻找终于有了线索,天欢的伪装,也该到了被撕碎的时候。
而此刻的浮玉宫内,冥夜正坐在窗前,指尖摩挲着一枚断裂的玄武甲片。他从昏迷中醒来已有两百年,天欢日日以仙药为他疗伤,却总在他提及寻找张幼仪时岔开话题,久而久之,他虽心存疑虑,却因重伤未愈,难以亲自出宫。只是每当夜深人静,他总会想起张幼仪化为人形时的模样——一身青衣,眉眼温润,笑起来时眼底像盛着星光
“幼仪,你到底在哪里?”他轻声叹息,窗外的月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眼底的焦灼与思念。他不知道,此刻墨河底的桑酒,正带着关乎张幼仪生死的真相,朝他而来;更不知道,他日日依赖的天欢,早已在三百年前,用最残忍的方式,将他心心念念的人,永远留在了不见天日的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