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相亲

　　窗边的位置上背着我坐了一个男人——看背影应该是穿着正装，他的面前和对面各摆了一杯咖啡，应该是为我准备的。我拢了下头发，走上前去坐下。

　　他姓肖，职业是一位高级工程师。“还合口味吗？”

　　蓝山自然是最符合我的喜好，我向他点头致意，表示很喜欢。对方也冲我笑了一下，低头用勺子搅了搅，然后端起杯子微微抿了一口。

　　过了一会，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把菜单推过来给我，“想吃什么就在后面用铅笔划勾，等会我把它交给服务生。”我本不太饿，但直接把单子还给他又不太礼貌。

　　于是只好在低脂沙拉和香煎鸡胸肉的后面做了标记。肖何接过菜单，稍稍看了一眼我的选择，径直在虾仁披萨上划上勾。“看来我们应该去中餐厅。”

　　西餐的精髓无外乎煎牛排和披萨，而这两样我都完美地避过去了，所以也就不难让肖亦怀疑起我的口味来。不过也正常，我不太习惯吃外国传过来的东西。

　　不过他能仅由我的菜单选择想到这么多，也是不容易了。“我母亲说肖先生在感情方面是一片空白。”

　　他先愣了一下，然后笑出声来。然后是意料之中的反问：“何以见得？”

　　我也不说话，只是那么看着他。许久后，他终于对我和盘托出，只是这个真相有点悲伤：“我有一位初恋女友，她在十八岁前夕自杀了。”

　　“在老人眼中，年少的感情是不能被称之为恋爱的。所以他们对我的官方介绍是没谈过，很干净的一张白纸。她不爱吃西餐，第一次和她来这种餐厅的时候她的选择跟你差不多。”

　　“我缅怀她，也缅怀我逝去的恋人。心死如止水，这也是我这么干脆和你见面的原因。”

　　年轻时的友情和爱情总是那么极致。或许对肖亦来说，等到自己佝偻着身子，满头白发的时候还会想着自己在那时曾经爱过一个少女，而她在最好的年纪死去。

　　“先生节哀。”

　　再抬头，他依然是我最初时见到的样子，微微含笑。

　　饭菜是AA制，我们并没有不欢而散。他可能会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但唯独不会是朋友和恋人。这样的人过早地接触了生离死别，一颗心也早已随着生命的逝去而变得无所顾忌。

　　“怎么样怎么样？”微砚好奇地戳了戳我。

　　“不怎样——你觉得一个人在经历了什么之后才会成长为在某一方面有建树，甚至可以堪称为优秀的人？”突然想起了肖亦，所以这样问她。

　　微砚一抓头发，“这种类似于大道理的事情，你问我我也不清楚啊。何况这……这我也不在行。”停了一会她说：“如果对方的人生选择都十分顺利的话是不可能的。”

　　“虽然也不至于长成一个五体不勤的智障，但是达不到你说的程度。什么样的时代造就什么样的人，但总归有一点不会变——神明的降生往往伴随着灾难。”

　　“怎么，是相亲对象不满意吗？”

　　我有气无力地摇头否认她，“他和一个人很像。”

　　那个人名我没有说，但彼此已经有了答案。微砚也沉默下来，“她如果最近来找你的话不用理，直接给我打电话，我去你那边，她这种人就是阴魂不散。”

　　我避开了话题。“只是这次相亲多半也是吹了，阿姨那边我过几天去解释。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毕竟也是人家的心意，是为我好的事情。”

　　微砚也很知趣地没再提那个名字，顺着我的意思，她换了话茬问我：“长得怎么样？”

　　我回想了一下肖亦的模样，给了一个比较中肯的回答：“还可以。”

　　“那就是好看的意思啰。你的审美还是有保障的，你说还可以，那就是长得还不错。”我笑着反问她：“好看有什么用？”

　　微砚毫不在意地回答我：“就……就和我们去肃南的导游，裴言洲一样。看着很养眼啊，难道你将来身边想躺着一个长得一言难尽的丈夫吗？”

　　按照她的话想了想，身上不自觉起了一身寒颤。这种事情可就不那么美妙了——我想。微砚对于我的反应乐见其成，朝我坐过来一拍肩膀：

　　“我妈那边我去说，看你这次回来心情不太好，下次这种事情你也别去了，我替你回绝她就是。你这性格就是不好意思说，什么事情都全盘接下，也不知道拒绝。”

　　“要没了我可怎么办。”她小声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