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朗气清，诸事皆宜，包括威慑熊孩子。
拜见过王太后时，她悄悄来到东宫，看看学堂里这群学生上课是个什么状态。
虽然早有耳闻，但眼见时还是很震撼的。
今日辕固生讲《毛诗》中的《采薇》。
他在上面照本宣科的念，声音不大，也没什么感情，仿佛是个傀儡一般，全然没有当年面刺孝景帝的威风凛凛。
刘姜很快找到原因。
太子刘据今年5岁，正是喜欢玩闹的年纪，加上他的陪读都是差不多大的贵公子，于是课堂氛围非常的热烈。
有明目张胆吃东西的，有睡觉的，有玩六博的，还有交头接耳商量怎么折腾老师的，还有大声叫嚷希望学剑的。
除了学生年纪小不好管外，辕固生任由事态发展，大约还有另一个原因，他年纪很大了。
声音最大的那个人，便是刘据。
‘砰’
刘据额头上被飞到的东西砸到，弯下腰拾起来一看，愤怒道：“是谁用蜡球戏弄本宫，站出来！”
刘姜侧身移步，站在门口，先是给辕固生行礼，然后笑吟吟的看着刘据。
“阿姐，你来教我学剑的？”刘据兴奋道。
刘姜道：“先跟着师傅读书，下午我带你练剑，如何？”
“好。”刘据欢快答应。
刘姜走过去，朝他伸出手，道：“蜡球给我。”
“好。”
刘据刚把蜡球放在她手心，忽又收回去，问道：“你还会用蜡球弹我们吗？”
“不好好上课就弹，我坐在最后面看着你们。”
刘据抿了抿嘴唇。
“要是表现好，我可以让霍去病教你们武。”
刘据眼珠子一转，有些心动。
刘姜继续加筹码：“大将军也可以。”
“好，我答应你。”
刘据把蜡球还给他，对其他人道：“好好听师傅讲课。”
课堂秩序暂时得到缓解。
刘姜知道，这群活泼好动的小孩，答应过的事转头就忘，还是得想个新主意。
终于熬到下午，刘姜跟他们约定教他们学剑，辕固生倒也不拦着，只要这群小孩不闹他就行。
刘姜让人预备木剑，刘据有些不开心道：“木剑啊？”
“木剑有什么问题吗？”
“谁打架用木剑啊，还不够让人笑话的。”
“当年夸父逐日，累死，其手杖化为邓林，也就是桃林，来头可大了。”
刘据道：“夸父是谁啊？他为什么要逐日。”
“夸父是《山海经》里记载的一个神，他长得非常非常高大，大约跟东宫的宫殿一样高，右手拿着青色的蛇，左手拿黄色的蛇。
他奔跑者去追逐太阳，跑啊跑，跑啊跑，渴的不行，就把渭水的河水全部喝完了；
还是渴，就把北方大泽的水也喝完了；还是渴，找不到水，最后渴死了，他的手杖化为桃林。”
“啊？”刘据捂住嘴。
“太厉害了吧，渭水那么宽，那么多，他居然都喝完了。”
“可现在渭水的水是从哪里来的呢？”
刘姜道：“因为夸父死了，天上下雨，久而久之汇集在渭水里。”
“阿姐，那你可不可以一直跟我讲《山海经》？”刘据道。
“当然可以，但夫子的课你要好好听。”
“没问题。”
“好，接招。”
刘姜简单跟他过两招，她终于理解了辕固生，当年辕固生也是个能刀野猪的好手，但面对这群小孩，必须控制力道。
但刘据年纪小，他一身蛮力横冲直撞，直攻的刘姜节节败退。
刘据得意道：“阿姐，你还不如我呢。”
“她是让着你。”霍去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刘据兴奋道：“霍去病，她真把你请来了，不愧是阿姐，果然说话算话。”
“她没有请我，我是来找她的。”霍去病语气里带些怒意。
刘姜愣了下，她最近很安分，没有惹他啊。
霍去病手一挥，道：“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打架，都站远点儿。”
“好啊。”
“我哪里惹你了？”刘姜道。
“看剑。”
霍去病不由分说，挥木剑指向刘姜右肩，在剑尖快要到达她右肩时，腕抖剑斜，剑锋已向她左肩削去。
刘姜横剑去挡，‘铿’的一声，嗡嗡作响，握剑的手腕被震的发麻。
围观群众纷纷发出‘啊啊’的赞叹。
两人打了一会儿，攻势越来越紧，不分胜败。
突然，霍去病一剑挥出，仿佛用力猛了，眼看着就要摔倒，刘姜见机，立刻用左掌击他后心。
不料他快速向前跨一步闪过，手中木剑蓦地圈转，打在刘姜小腿上，刘姜踉跄后退，木剑在地上撑住才没摔倒。
“好好好。”
“精彩。”
“真厉害。”
霍去病理也不理刘姜，转头对那群观众道：“来，我来教你们。”
刘姜倒也不生气，反正她又打不过霍去病，转头看到赵破奴，走过去，问他道：“他哪里受得气？”
赵破奴负手而立，道：“恭喜你，摘获本年度‘最盼望其倒霉’榜的榜首。”
刘姜愣了下，道：“不管怎么说，都是个榜首，有什么好处吗？”
“有，可以拿10钱。”
刘姜立刻道：“好，下回还有这样的活动记得带上我。”
赵破奴道：“你知道第二名是谁吗？”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我个人可以包揽三甲。”
“对，你无人可敌。”
“去年的榜首叫什么？不会是霍去病吧。”
“不是。这个榜今年才设，更确切的说是刚刚。”
刘姜道：“专门给我设一个榜，为了给我送钱，真是难为你了。”
赵破奴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当榜首吗？”
“不知道。”
“让我来告诉你原因。请看哪里？”
他抬手指去，刘姜望过去，只有高大威严的墙壁，以及来回巡视的士兵。
刘姜疑惑道：“那里的墙和士兵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是让你看墙外那片空地，非常大的那片空地。”
“我怎么看得到？”
“这个不重要。”
“呃……”
赵破奴道：“那天你去张次公府邸赴宴，跟一群小姑娘吵架，现在城中都在传霍校尉是你的面首，且你要在那片空地上给他建个宅子。”
“……是我的责任？”
“是你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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