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电梯很快升到了二十一楼。

陈述将付舟告诉自己的密码输进电子锁，却发现打不开，便只好摁了摁门铃。挨着陈述站着的齐松年弱弱道：“你好像多摁了一个零......”陈述疑惑：“是吗？”

“咔”，付舟从里面把门打开来，就看见门口正和陈述“贴贴”的齐松年。

齐松年见了付舟，马上低眉顺眼，乖巧道：“姐夫！”付舟挑了挑眉，看了看陈述，又看了看齐松年：“小年啊，进来吧。”

陈述心里有些讶异：什么情况？竹马变姐夫？

于是陈述趁付舟招呼齐松年自己去他房间打电玩的时候，伸手一揽，把付舟连拖带拽地抓到了阳台。

“老实交待，五个小时前你可还不是他姐夫吧？”陈述低声道，眼里闪着探究而八卦的光。

“所以我这不是叫你回来了吗，本来还打算喝几杯庆祝一下你兄弟我顺利脱单......”付舟给了陈述一拳：“不是，你这就跟我小舅子勾搭上了？”

陈述作大惊状：“胡说什么呢你，我看小孩可爱，带着他玩不行吗？”

付舟嗤笑道：“还小孩儿？今年过完年就成人了，再过半年就升学了，我可跟你说啊，你学校里那些莺莺燕燕我不管......”

“什么莺莺燕燕！”陈述一脸不屑，“我可从来没勾搭过什么omega、beta的，不像某人，上至师兄师姐下至学弟学妹，那追求者啧啧啧，可以从咱们这排到AN联邦那了吧！”

付舟又给了陈述一拳：“你别乱说啊，我可是清清白白的——总之我的意思是，我们家小年比较单纯，你带他玩可以，别欺负他也别带坏他，懂吗。”

“知道知道，放心——”陈述拍拍胸，又搭上付舟的肩，“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所以你这是和人家姐姐谈上了？”

“嗯。”付舟想到齐岁晚，不由得笑得温柔起来：“你不是见过吗。”

陈述见不得好兄弟这“春心荡漾”的样，故意说道：“我可不知道是哪个，毕竟你身边的omega、beta来来去去的，谁知道是哪个’姐姐‘啊~”

“去你的！只有一个姐姐！”付舟听出了陈述的阴阳怪气，但他也不恼，说着就掏出通讯器，调出齐岁晚的照片全息投影了出来：“看我老婆，美吧，羡慕吧，哈哈哈哈哈！”

陈述笑道：“美美美，瞧你这样，可能你心里还要更‘美’一点儿！”

付舟盯着全息投影里的齐岁晚，脸上的幸福浓的快要把陈述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惹出来。正巧齐岁晚给付舟发了一条讯息，也随着投影跳了出来：

“在干嘛呢？”

付舟赶紧关掉通讯器的投影功能，背过身给自家老婆回消息去。

陈述撇撇嘴，伸长了脖子靠近付舟，学着平常小女生的声调做作道：“在~干~嘛~呢~付~舟~哥~哥~”

付舟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滚”，陈述赶紧脚底抹油要溜：“那我可去找你小舅子玩儿了哈！”

“去你的吧！”

齐松年知道所谓的“打电玩”是付舟为了打发自己。看着液晶大屏上的几款游戏，全是前年自己都打通关了的，没劲。

付舟的房间的窗台离阳台不过几米，齐松年便想去窗台边听听付舟和陈述在说些什么。但他刚准备把耳朵贴到窗上时，却感觉自己这样好像不太好，只好又慢腾腾的挪到付舟的电脑桌前，抬头看付舟挂在墙上的几张相片。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张齐家和付家两家人合拍的全家福。

拍摄的时间是星纪N366年，五年前的春节那天，齐松年带着来家里拜年的表妹去齐岁晚的房间里玩，表妹不小心把齐岁晚精心做的手账本弄坏了，所以齐岁晚生了一天的闷气，在拍合照时还抿着嘴不肯笑一笑。在一脸低气压的齐岁晚的左边是因为自责而笑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瞅着姐姐的齐松年，右边则是微微歪着头笑得一脸灿烂的付舟，头歪向的方向是齐岁晚。齐松年的左边是紧紧挨在一起的齐远和江止，付舟的右边则是他的omega父亲和抱着付舟六岁的弟弟的alpha母亲。

全家福的旁边是星纪N367年时拍摄的照片。当时正值盛夏，为了庆祝齐岁晚升学考试顺利通过，被著名的C大国语专业录取，齐远组织了两家到R星避暑旅游去。照片里齐松年正好奇地和R星特有的长着触角浑身毛绒绒的小动物互动着，旁边是害怕一切长毛生物而笑容僵硬的齐岁晚，以及将手放在齐岁晚肩上安抚她的付舟。

还有很早以前，当齐松年还在上小学时，付舟生日和齐岁晚单独的合影；还有去年齐岁晚生日和付舟还有付舟特意做的蛋糕的合约；还有......

齐松年看着这些照片，无论哪张都有齐岁晚，不禁为自家姐姐感动起来：什么是爱？这才是爱！而我只是个意外呜呜呜呜呜......

正当齐松年为自己之前对付舟抱着的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感到非常鄙弃时，房门“喀哒”一声开了，齐松年心虚地转过身，看到是陈述时松了一口气：

“是你啊。”

陈述本想笑一笑，听到齐松年这句话便以为他见到自己有些失望，于是就把快浮上脸的笑意憋了回去。

也是，齐松年傍晚来敲门的时候那害羞的样子显然是对付舟的，如今意中竹马变姐夫，换做是谁心里都会不太好受。陈述心里想当然道：这时候不安慰一下他会显得我很没有同情心吧。

“嗯。”陈述走到齐松年身旁，将手搭在椅背上，口气淡淡道：“你也别太难过了。”

齐松年闻言疑惑道：“嗯嗯？难过什么？”

看来是太伤心了，都不愿意面对现实。

陈述如是想，于是又将手移到陈述的左肩上，语重心长地“开导”道：“在感情里呢，大部分人往往都爱而不得，但爱而不得才是生活常态。”

齐松年心里一惊，联想到今天自己的表现，猜到陈述大概是误会了——好吧，也不全是误会，但还是澄清一下比较好。

“不不不，”齐松年仰头看向陈述：“你误会了，我对姐夫没有那种想法！”唔......虽然算曾经有过，但那是幼稚的、不成熟的想法，况且付舟今天才成了自己的姐夫诶！

齐松年故意把“姐夫”两个字咬的很重，为了强调自己对付舟已经没有了那种想法，还用力眨了两下眼睛。

陈述装出一脸“我觉得你的解释很勉强也很苍白所以我并不打算相信你”，敷衍道：”好吧好吧，算我误会了。“然后收回手，往电玩那走去，随后拿起游戏手柄捣鼓了起来。

“真的，”齐松年见陈述一脸不信，跟了过来，挨着他坐下：“因为付舟他人很好，会耐心地教我课业，所以只是有些崇拜他而已。”

陈述“嗯嗯”了两声，算是表示相信了齐松年的解释，他把另一个游戏手柄塞到齐松年手里：“这个怎么玩。”

齐松年有些诧异：“你竟然不会玩这个？”

陈述面无表情的捣鼓着手里的游戏手柄，开口说道：“嗯，家里不让玩这种。”

此情此景，齐松年对陈述产生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情感，以至于他开始想象：陈述看起来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从小一定就背负着家中给予的厚望，课余时间说不定都被这个或那个的兴趣课和辅导课给占满了，所以在寻常家庭里的孩子能娱乐玩耍的时候，他在忙于学习各种头疼的技能和知识......他，陈述，一个没有童年而不快乐，导致性格冷淡，所以成为了一个大冰块！

太、可、怜、了！

陈述哪知道齐松年短短十几秒就把自己的童年经历猜的八九不离十，他只觉得齐松年此时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同情和......“怜爱”？

什么鬼啊！从小到大只有家里的老人才会对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好吗！

于是陈述扭头看向齐松年：“？”

齐松年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些用力过猛了，赶紧摁了一个简单点游戏来转移陈述的注意力：“没事没事，我教你，这个键是......”

付舟在阳台和齐岁晚聊了很久，渐渐意识到站得有些累了，便回到客厅坐上沙发，继续和自家宝贝“浓情蜜意”地聊天。

不一会儿自己的房门开了，齐松年和陈述走了出来。

只见陈述帮齐松年开了大门，有些不放心地对齐松年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啦。”齐松年换好鞋，快速的跑出门拐了个弯后，站在自己家门口大声说道：“我都说了我家很近啦！”

陈述愣了一下，脸上很快浮出笑意，朗声回道：“好，赶紧进家里去吧。”

开了家门，齐松年钻进家里的玄关，又从门里探出头来，见陈述还没有关门，便又对陈述急声说道：“陈述晚安！”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家门，心跳的很快。

刚刚看到陈述好像在对自己笑诶！

齐松年心里甜滋滋的，换上自己的拖鞋，欢快地跑到爸爸和老爹的房门前，喊道：“我回来啦！”

话音刚落，主卧的门猛地一开，齐远叉着腰对着齐松年劈头盖脸地凶道：“玩儿疯了是不是十一点才回家，omega别到处乱跑，坏人那么多把你卖了你还倒替人数钱！”

“没乱跑，”齐松年对着齐远做了个鬼脸，拔腿就往自己房间跑去：“我去姐夫家里玩都不行吗！”

齐远从鼻腔哼了一声，走到客厅给自家老婆接了一杯水，回到床上去跟老婆告状：“松年这孩子我管不住了！”

江止接过水喝了两口后把水杯放到一边，软声说道：“好啦，年年都这么大了，别太约束他，你看他不是自己乖乖的到点就回来了嘛。”齐远搂过老婆，不满道：“我每天下了班就回家，也没见你夸我乖......”

“好好好，你最乖。”江止靠在齐远的怀里，“我现在就愁年年他的考核成绩啊，再过半年就要升学考试了，得督促督促才行。”

齐远点点头：“叫付舟辅导辅导他，他不是从小就听付舟的话么。”

江止想了一会，说：“可是付舟快毕业了，很多事要忙，恐怕不合适。”

“也是，”齐远抬手关了床头灯，将江止那边的被角掖好，“明天让岁晚问问他，如果他没有空的话我们就给松年请个家教吧。”

“嗯。”

第二天一早，齐岁晚睡得发丝凌乱，打着哈欠走到餐桌前坐下，随后向齐远和江止道安：“老爹，爸爸，早上好~”

齐远应了一声，打开电视开始看早间新闻。

江止把做好的三明治从厨房端了出来放到餐桌上，齐岁晚立马拿起一块张嘴就咬。

“放假呢还起这么早，不多睡会？”江止柔声道，随后转身去把煮好的燕麦粥盛出来。

齐岁晚满足地咀嚼着三明治，含糊不清道：“想吃爸爸做的早餐嘛~”齐远也从客厅走到餐桌旁坐下，对女儿说：“再有半年多你弟弟就要升学考了，他这成绩......”

“哎呀，我相信年年可以考上学校的。”齐岁晚不以为然道：“老爹你也别太担心，年年也没你想的那么笨啦。”

江止盛好粥，端了出来，接过话：“是我担心啦，年年这几回模拟考都不理想，爸爸这也是担心......所以想让你问问付舟有没有时间帮忙辅导一下，实在不行我们就给年年请个家教。”

“我现在就问问他，”齐岁晚掏出通讯器给付舟发了消息，“反正他起的早。”“解决什么？”齐松年也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揉着眼睛朝餐桌走来。

江止笑眯眯地说：“在说请付舟帮忙辅导你学习的事呢。”

“哦......”齐松年挨着齐岁晚坐下，拿起勺子开始有一勺没一勺的开始吃粥。

齐岁晚收到付舟已经起床了的消息，连忙道：“付舟回了，但他说不一定每天都有时间。”

“叫他过来吃早餐。”齐远开口说道。齐岁晚马上就给付舟发了讯息：“我老爹喊你来吃早餐呢。”

付舟洗漱完走到客厅，看到穿着运动服刚准备下楼买早餐的陈述，想了想，给齐岁晚回道：“有个朋友也在家，早上就不去打扰啦。”

“付舟说家里还有个朋友就不过来了。”齐岁晚说着，起身给自己又盛了半碗燕麦粥。

江止给丈夫剥了一个鸡蛋，闻言道：“没关系呀，叫他们过来一起吃吧，刚好早餐准备多了。”齐松年迷糊道：“嗯嗯？”

于是齐岁晚再给付舟发了条讯息：“爸爸说叫你的朋友也一起过来。”

收到消息的付舟叫住正欲开门的陈述：“带你去我小舅子家里吃早餐，去不去？”

陈述动作一顿，转过身夸张道：“不——是——吧，我这么快就要见小齐家长呐，好羞涩呢~”“去你的，”付舟也走到玄关，开始换鞋：“长辈叫了我两次怎么说也得去了，你爱去不去吧。”

陈述抱胸道：“小齐他家里人凶不凶啊？”

“不凶啊，不是——”付舟换好鞋，直起身：“就算要怕也是我怕，你一个外人怕什么。”

“对哦，那我更应该去了。”陈述无赖道：“那走吧，见家长去。”

付舟给齐岁晚回了一个“来了”，最后丢了一个白眼给陈述：“呵呵。”

收到回信的齐岁晚两口将剩下的粥喝完，抬手将自己凌乱的发丝理顺后，又冲自己的手掌哈了一口气闻了闻口气后，便放心地往大门走去：

“我去给付舟和他朋友开个门~”

一句话让还有些困顿迷糊着的齐松年瞬间清醒：什么？！谁要来？！付舟和谁？！和陈述？！

齐松年“噌”的一下起身，慌张得同手同脚往卫生间快步走去，心抖得不行：上帝啊，绝不能让陈述看到我这副刚起床的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