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smine:19

在东区的那通电话就是刚才那位面善的阿姨打给他的，说李霞闹着要去死，都喝了农药了被及时发现催吐吐出来了，差一点没拦住。

　　电话里也没讲清楚她到底为什么要寻死，刘耀文看了看如死人一般瘫坐在床上的自己的母亲，心里对知晓这个原因的可能不报什么希望。

　　“我是欠你们老刘家的吗，我欠谁了啊我上辈子欠谁了啊。”

　　“你老弟说要报什么冬令营，好了我把钱给他了，谁知道刚才他老师打电话过来问你老弟参不参加冬令营，我寻思着不对劲啊，一问，这鬼娃子把我转给他的三千多块钱拿去充游戏去了，三千多块钱啊，我省着吃省着喝给他凑出来的啊。”

　　刘耀文心里这才了然。

其实刘其的自私在小时候就已经初见端倪，只是刘耀文说过很多次，李霞都没放在心上，还是一味的溺爱他罢了。

　　事到如今，谁对谁错早就不是那么清楚就能说明白的了。

　　“刘其呢？”刘耀文问。

　　“我哪知道，我喝农药想死的时候他们就不在屋里。”

　　刘耀文尽可能的安慰她：“钱没了还能挣，别再想什么死不死的了。”

“活着有啥意思，一点意思也没有，还累还苦，不如去死来的痛快。”李霞嘴唇小幅度的开合，念叨来念叨去，句句不离死。

　　刘耀文听得厌烦了，正巧这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他就借着接电话的功夫暂时逃离了那个压抑的空间。

　　只是刚才，在听到手机震动的那一秒，他心里竟然条件反射的产生抗拒。

　　电话是他父亲打过来的。

　　“喂？”刘耀文听到了话筒里传出的嘈杂声响，吵得他忍不住皱眉。

　　“耀文啊，是你吗耀文？”电话号码是他父亲的没错，可声音却是他一个叔叔的。

　　刘耀文直觉知道了什么事，但他还是说：“是我，怎么了叔？”

　　“你爸喝醉了走不动路，你过来给他弄回去。”

　　“他不是不能喝酒吗？”刘耀文问。

　　“呃……今天不是我们聚一块了嘛，高兴，就喝了几杯，应该不碍事的吧？”电话里的叔叔一直打着哈哈。

　　刘耀文懒得听。他现在自觉像一只发条娃娃，心累得已经快跳不动了，但生活的发条驱动着他继续运动，直到散架的那一天……

　　“你们在哪？我去接他。”

　　电话里说了个地方。

　　刘耀文闭了闭眼，轻声道：“我知道了叔，麻烦你了。”

　　“咔！”不算大的一阵声音从面前的屋子里传来，刘耀文来不及思考什么，推开门就看见他母亲已经爬上了窗子。而那声响，正是开窗时的锁声。

“我去死，我去死，我不活了……”李霞肿着两只眼睛，干裂的嘴唇不住念叨着，一边念叨一边往窗外爬。

　　刘耀文几乎是想也没想，直接拽着她的衣裳半锁半拉的把她拽了下来。

　　“你干什么？！”

　　“我去死！”

　　刘耀文眼眶泛着红，倔强的眼睛里，红血丝像攀附上来的细纹蛇。他好像现在才知道呼吸似的，胸膛起伏的弧度有些剧烈。

“我不想活了啊啊啊，你们死都不让我死啊，我不活了老天爷啊……”李霞跌坐在地上，拿手一下一下拍打着地面，表情好似在哭丧。

　　刘耀文忽然有些站不太稳，急忙扶住了身后的墙才不至于倒地。他努力抑制情绪，以至于眼圈憋得通红，好似哭过了似的。

　　他就与他的母亲，在这一方不算大的空间里彼此折磨。

“妈，别寻死了，我求您了，算我求您了，好吗？”刘耀文说完这话，也不再看李霞作何表情，只是将眼睛闭上，仰头靠着窗户，“你死了刘其怎么办？”

“……”

　　最后这场闹剧怎么解决的，刘耀文也不知道。

他安抚好李霞后，出门想要去接他喝得烂醉的父亲。却不曾想，刚打开门，抬头就对上严浩翔的脸。他皱着眉，眼神里满是担心。

　　“严老师，你怎么……”

　　下一秒，刘耀文直接愣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严浩翔的这个拥抱，以至于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放哪。

　　但严浩翔身上暖暖的，像极了夹杂着茉莉花香的阳光。

　　“刘耀文，你可太会叫人心疼了。”严浩翔的声音有些闷，在他颈窝处窝着，显得比刘耀文还难过。

　　刘耀文满心的劳累好像在这一刻获得了片刻的偷闲，尽管他知道这片刻的偷闲不会持续多久，但至少此刻，他甘之如饴。

　　他回抱住严浩翔，放任心脏沉闷地在胸口跳动。

　　“那严老师，你心疼心疼我吧。”

　　严浩翔听不得他哑声说话，只是把他抱得更紧。

　　此时此刻，东区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