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在监狱里待的第三个年头。
这里面阴阴沉沉的,看不见几次阳光,可今天却偶然从墙上的缝隙中流露出一点点光线,
照着我的眼睛。
我感觉疼。
“856号,你刑满了,可以走了。”
监狱长打开我的门,和我说。
我抬手,却无法动弹,铁链已经把我的手绑的有深深的痕迹。
在审讯室,他问我。
“还记得当初为什么进来吗?”
这是我最不想提也却最想提的问题。
我到死都不能忘记,是我这辈子最深爱的人,亲手把我送进了这里。
那是三年前的初秋,我一直是个内科医生,手术室来来去去进了好多次,做过无数个手术,我的出色表现和勤劳令院长打算让我坐上副院长的位置。
可好景不长,我的心理出现了问题。
医者难自医是真的。
作为一名医生,经常来返心理医生的办公室,难免会给人讲闲话。
而我的男朋友,他是名人民警察。
我守护健康,他守护生命。
因为不想影响到工作,我和他一直保持着地下恋情。
三年了。
其实我不着急结婚,目前的状态,我常常感觉累和疲惫,甚至有时候在家里还会莫名其妙对他发脾气。
他总以为是我工作太累,会一直陪着我安抚我的情绪。
可却在某一天我的情绪爆发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在吃心理医生给我开的药,我把药瓶子全部藏起来丢掉,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
我的病情越来越夸张,连做手术的时候都会分心导致手术意外或失败。
以前我还会自责没能救好病人,可现在我竟然觉得他们死了和我没关系。
我的冷血有时候让我自己都会害怕。
因为表现不佳,被院长批评了很多次。
半年一次的表彰大会上,当院长公开了副院长的位置时。
我清清楚楚的听见不是我的名字。
怨恨不知道从那里上来,一肚子的气和满脑子疯狂的想法。
夜班没什么人,我瞧瞧约了她。
白大褂口袋里藏着一把手术刀。
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不后悔,我只恨。
恨为什么副院长的位置不是我的。
头脑一热,我把他敲晕,用手术刀狠狠地捅了她的腹部,脑海中又有个声音逼我不要冲动,我很难不冲动,在捅第二刀的时候犹豫住了,却又再一次避开了致命部位。
楼道灯亮了,我知道有人上来了。
我也没有办法收手了,我不顾一切,继续捅眼前这个令我憎恨的人。
血液逐渐从身体后流出,渗下了楼梯。
上来的不是医生是病人,他大叫,惊动了楼道的人,他们把我推开,报警。
最后一刀划破她的皮肤,血溅到了我的脸上,甚至飞到了睫毛上,我一眨眼,滴落在我眼下。
我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的身体颤抖着,手术刀噔的一声掉落。
无声的喊,却没有任何用。
直到听到警笛声,门被推开。
“警察,别动!”
枪板抠动的声音令我回头,我看着枪对着我。
那张脸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我能捕捉到他的手颤抖了几下,目光中是惊讶和失落交织在一块,他咽了下口水,却没在开口说过任何话。
没认识他前,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冷到不行的人,或许是我的热情让他变得有了点温度。
他和我说过。
“左手牵你,右手敬礼,不负国家,不负你。”
是啊,我们生在国旗下,长在春风里。
无论何时何地,遇到什么困难和意外,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所以连我今天也不意外。
在去往拘留所的路上。
他问我。
“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亲手将我的手拷到手铐内。
他坐在我的左侧,但仿佛隔了一个银河。
他不知道我的病情,不知道我的目的,我也没打算让他知道。
我轻声说。
“她没死。”
他的呼吸声更大了,似乎有些无奈和生气,可车上还有其他刑警,他忍住了。
低声再一次问道。
“出于什么原因?捅了这么多刀?”
我不敢面对他,靠着车窗,手铐与玻璃的撞击声让空气变得不那么安静。
“她死不了的。”
我回答。
他没再问了。
后来,我被判了故意杀人但不构成死亡的罪名。
也称作杀人未遂。
我捅了将近二十多刀,都避开了致命器官。
“根据******************规定,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所有人都在问我出于什么原因和目的。
我没说话。
由于检查出了我有双相情感障碍和边缘人格障碍,所以判了我三年。
这三年我过得很迷糊,他没有来看我一次,也没有给我写过一封信。
很惊喜,我竟然在监狱里熬过了三年。
出来后,我也是无所事事,就算我有当医生的经验,可因为我的罪名,没有工作愿意接受我。
过了很久我才知道。
他自杀了。
没有原因。
是在我待在监狱里的这三年死的。
警察不会有墓碑,因为怕犯人找到他的家人寻仇。
我一个人活的浑浑噩噩。
我们的家一直续租着,我知道是他做的。
里面干净到一尘不染,我有时都会怀疑他是不是用另一种方式来陪着我了。
这间出租屋不大不小,副卧被打造成了办公用的地方,我几乎没进去过几次,因为我尊重他的职业,我也不想去干涉。
我打开我从没看过的抽屉。
里面是各种文件夹,下面藏着一个盒子。
我拆开看。
寒冷的风从窗外吹进,穿过我的骨头和肌肤,我感觉冷冷的。
那是个钻戒。
在光线的照射下还散发着钻石折射的光芒。
里面卷着一张纸条。
“我说过,会在你26岁的时候娶你,我来兑现承诺了。”
我带上戒指。
可我却开心不起来。
后来,我再也没谈过恋爱,我有了份监狱长的工作。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听着他们所犯下的每一个罪。
是他救了我。
或许我会带着这份罪恶感和爱,度过下半辈子,直到死去。
我想,这才是对我最大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