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天空

“再也耗不下去了，他必须入院治疗。”

“他不啊……我求他都没有用……”

“嗯……他四十岁都不到，怎么能自暴自弃啊……”

“别了医生，这病……也不好治对吧？让他自己快乐地过完这一生就行了……”

“那……哎……我们选择尊重患者的意愿。”

“嗯……他还有多长时间？”

“就照着他现在这样，继续高烧不退，可能……”医生顿了顿。

“好……好，等他醒了我告诉他。”

……

周深在连续高烧的第五天被送进了医院，他也不是自愿去的，而是于正想去看看他，去他家结果敲门敲不开，给他打电话也不接，就只好叫来了张铭。张铭正在单位，来了才发现可能是周深出事儿了，就用自己手里的钥匙开了门，发现了早就因高烧而晕厥的周深。

送到医院抢救，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所有人都在说要不是于正去找周深，周深可能就命悬一线、甚至是离开了大家都还不知道。

还有人，比如说于正和张铭，两个人还挺埋怨周深，想等他醒了问问他为什么发烧了不寻求帮助而是等着晕厥。

别忘了，判决书还没有下来，周深的最终目的还没有达到。

他们就跟着周深撑着，只不过不同的是他们用的是时间，但周深用的是命。

其实这两个是一回事儿，只不过概念不一样，前者用的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而后者用的却是永远。

或者可以怎么说呢，明明周深知道自己很可能撑不到了……

难道……他就是因为感觉到自己撑不住了，所以才在高烧不退的情况下还不叫人来帮他吗？

这个不得而知，但是周深还是命大，连续高烧了将近六天，这时候竟然还能醒过来。

“老周，你还有意识吗？”张铭现在都知道埋怨已经没什么用了。

周深虚弱得回答不了，而且他只听得到耳边朦朦胧胧的声音，于是就像回答一样动一动嘴唇。

“于老板那天去你家看你，你还记得吗？”

他其实当时都已经晕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

“还……还撑得了吗？”张铭没话说，只能问这样一个问题。

他听不太清楚，头疼得要裂开似的，虽然浑身瘫软，但是还想坐起来。

“好好休息，过两天咱们回家啊。”

周深一听“回家”，这才消停了一会儿。尽管头疼得让他忍不了，紧紧捏着床单，青筋暴突，旧伤遍布的斑驳眼角沁着两三滴满含委屈、还有无边倔强的泪珠。这，也是他还能撑下去的象征。

“回家，等判决书啊……” 张铭这么一嘟囔，周深听完，笑了，笑得很甜，很治愈，也很满足。

……

张铭终于释怀，他虽然不是当事人，并不真正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他却是为数不多跟着周深一起闯荡挺多年的兄弟。

午夜时分，他一个人徘徊在医院空荡荡的走廊，昏暗的灯光帮他把这块一进来就令人的感到哀伤的地方照亮。

他回过头，望着半掩着的病房门里熟睡的周深，竟然笑了出来。

虽说是笑，但事实证明，其实是哭。但是他是边笑边哭的，一开始他还在笑，是为了释怀。渐渐地，他开始感慨，感慨万千，感慨这一路走来，周深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国民歌手，是如何扛住了比他心中的天空还大的压力，以及内心对亡妻和亡儿的无比愧疚。后面，他抽泣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是为了惋惜，大概是因为，他旁观了多年的兄弟，要自己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成为别人口中的“意难平”，自己极力挽留，却难以留住他。

或许，他为了他的某种念想，已经牺牲了一切吧……

或许，他自己有自己的天空，可是他失去了，现在正在找回的路上，等他找回来的那一刻，就是他该归去的时刻了吧……

亦或是，像某一句话所说的，“爱意随风起，风止意难平”。他的爱意长存，可是“风”停了，“意难平”也就该成定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