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军阀的戏子1

民国二十年，沪城。

“戚少帅雅兴！那京市的樊大帅平日里可是混迹于烟花柳巷，哪像您，闲暇时候竟来听曲儿。”戏班班主哈着腰，将身形颀长的男人领进戏院。

男人周身气压很低，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一举一动都带着肃杀的意味。眉目英挺，一双剑眸总是冷冷地逡巡着四周。嘴唇极薄，颜色却是极昳丽的，生生给他冷淡的面庞带来几分撩人的好颜色。

“戚少帅来了，你们还唱什么？还不快快过来见礼！”班主对着台上乌泱泱的人喊道。

一时间，丝竹管弦尽数沉静下来，只有戏台中央的老旦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

“趁月光嘹敌营山高势险

百岁人哪顾得

征鞍万里、冷夜西风、白发凝霜

杨家将誓保三关”

“越竹，你这是作甚？！没看到戚少帅来了吗？”班主急得满头大汗。原因无他，面前这个男人可是沪城的戚少帅——戚珩，戚大帅重病卧床，沪城大大小小的权柄可都握在他手上。要是惹这位主儿不高兴，怕是他们这个戏班都不用在沪城混了。

“越竹？”戚珩咀嚼着这个名字，“她便是享誉沪城的竹君？”

“不敢当不敢当。”见戚珩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班主马上陪着笑脸，又想叫台上的花旦下来，戚珩拦住了他——

“无妨，让她唱完吧。”

说罢，戚珩便找了最好的位置坐下，盯着台上的老旦。她声音悠扬婉转，不难判断行头底下的应该是个女娇娥。

越凉屿看着台下的戚珩，心里暗笑，不枉她这么多天一直在这儿唱，总算是把这位爷等来了。

“都道那葫芦谷峰绝路断

为什么宗保孙儿他夜探丛山

我料他定有那奇谋妙算

哦，倘若是有栈道，闯谷口

奇兵暗下飞龙山

他后营失守全军乱

我里外夹攻

岂不是一举全歼”

一曲终了，戚珩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越凉屿本来想去先把妆卸了，再把行头换下来。可惜耐不住班主三请四催，非要她先去找那个戚珩。

“小女子见过戚少帅。”越凉屿福了福身子，算是行了礼。

“你就是竹君？”戚珩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哪怕如此繁重的行头都着不住她窈窕的身姿，“听闻竹君生的是花容月貌，为何要扮作老旦？”

“戏本就是这样，戚少帅莫不是要我扮花旦去唱佘太君？”越凉屿的语气算不上有多客气，她本就是化名接近戚珩，若是和其他女子一般无二，倒显得无趣了。

“刚才我来，你为何不见礼？”戚珩又问道。他盯着越凉屿的脸，似乎要穿过厚重的粉墨将她盯穿。

“戏一开场，无论如何都要唱完，这可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越凉屿仰着头，美丽的颈子露出高傲的弧线，戚珩莫名觉得自己的喉结有些发紧。

“看不出来，竹君倒是个有气节的。”

“既听人家唤一声‘君’，便要当得起君子之德。”越凉屿抬眼看着戚珩，“戚少帅，若是无事，小女子便去后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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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本文戏文出自《杨门女将》，是现代戏曲，1959年首演，和文中时间对不上，但戏文及寓意和本文很搭我就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