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暧昧交织

酒过三巡，肖战醉意深重，眼见着周围人影憧憧，眯起眼睛望着王一博似乎在辨认真伪，然而只不过三秒，那双雾蒙蒙的桃花眼就彻底阖上了，脑袋往下一沉，额头咚地砸在桌面上。陈澈试探着推推他却纹丝不动，醉倒的人已经完全没有反应了，整个人趴在桌上，呼吸均匀绵长。

陈澈肖战，醒醒，别睡！

可是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重的呼吸，也不知这么清瘦的人哪儿这么大力量，死扒着桌角不肯松开，陈澈起身拉扯硬是没掰动。

王一博我来。

王一博温和而不容拒绝地推开他，走上前轻松扒拉下黏在桌子上的人，单手便将人半拖半抱地拽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摇晃了几下，然而肖战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呼吸平稳绵长。

陈澈微微张大了嘴，这王一博明明只是身量高，看起来也并不比他壮实多少啊？他不住地打量对方藏在长袖衣物底下隐约起伏的肌肉线条，心里琢磨着这人是不是偷偷锻炼了。

王一博账单我已经付过了，我带他先回去了，你也请个代驾早点回去。

王一博在门口停下，礼貌而疏离地抬抬下巴向陈澈示意，然后半抱着肖战径直朝门外走去。

陈澈啊……噢。

陈澈挠挠头，本来还想叮嘱肖战如果明天上不了学和他打电话说一声，但被王一博不善的目光盯着，话到了嘴边又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眼睁睁看着两人钻进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他孤身一人呆站在马路牙子上，被冷风吹了几遭才反应过来，他今天竟然让死对头搅和了一顿饭，还让这小子三言两语地把自己朋友骗走了。呸，这都叫什么事嘛！

王一博老城区最西头旧公寓，谢谢。

王一博斜靠在出租后座，十指交叉搁在膝盖上，偏头打量身旁的人，目光晦暗不明，而肖战毫无防备，仰着脖子睡得正香。

他的脸很小，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唇形漂亮，像是被人精心雕刻过，车窗外飘落雨滴，水光模糊霓虹变换光影掠过纤长的睫毛，饱满的唇瓣一开一合像是在索一个吻。

王一博欣赏了好一会儿，着魔似的伸出手轻轻扣住了他的脖颈，温暖小巧的喉结在他掌心轻轻颤抖着，合拢手指，如同捉住了一只扑棱翅膀的脆弱雏鸟，只稍稍一用力就会喷出滚烫鲜血，随后，这具温热的肉体就会如无数曾经的受害者一样，冰冷僵硬，直至腐化消失——红颜枯骨，皆在他掌心。王一博闭了闭眼，指尖绷紧，似在抵御难耐的诱惑。

杀了他，杀了他……

杀死他，就能得到他，杀死他，就能拥有他。

半晌，王一博缓缓睁眼，脸上最后一丝表情也消失了，他瞥了眼专心开车的司机，视线飞快扫过前座摆设。车型老旧，没有安装保护玻璃，也没有行车记录仪，司机是刚换的夜班，也就是说直到明天早上为止，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失踪。

王一博唇角微微咧开，深不见底的眼中燃起了一簇跃跃欲试的火焰。就在这时，车辆驶进一段隧道，光线骤然一暗，王一博猛地收紧手指，下一秒，他略带惊讶地睁大了眼，他抓了个空，与此同时，肩膀上突然传来了温热的触觉。

隧道深处灯光一盏盏亮起，视野逐渐恢逐渐恢复，王一博垂头望向靠着自己肩膀的脑袋，柔软的黑发滑落，轻轻蹭过他的肩窝，很痒。肖战不安分地动了动身子，嘴里嘟囔了句什么，王一博无声失笑，感知到了危险靠近吗？更像小兔子了。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车身微微颠簸，肖战被震醒了，他揉揉眼睛撑起身体，睡眼朦胧地嘀咕。

肖战……啊，抱歉。

伪装得毫无破绽，似乎真的是无意识间躲过了一劫。

王一博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他片刻，几秒后缓缓笑了起来又恢复了那副温和淡然的模样。

王一博没关系。

刻意放低放柔了嗓音仿佛是怕惊扰了他还未清醒的小迷糊，就好像刚刚一瞬间迸发的黑暗杀意都是错觉。

王一博快下车了清醒一下，不然该感冒了……宝宝。

肖战使劲揉揉眼睛晃晃脑袋，怀疑是自己头脑还不清醒，不然怎么会听到王一博叫自己……宝宝？！他的脸瞬间红了个通透，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又捕捉到前排司机师傅从后视镜投来的视线，顿时更加羞愤难当，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温热的触感还残留在颈侧，王一博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粉红兔子的好颜色，突然探身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和想象的一样，明明有着尖利撩牙，发丝却是柔软的，就像他的伪装。

肖战啊，干什么？

粉红兔子咻得一下就跳开了，王一博有些遗憾地搓了搓指尖，好像还能感知到那柔软的触感，他再次摆出无辜的表情。

王一博呆毛翘起来了。

肖战还没完全清醒，整个人透着股乖乖软软的气息，呆呆地支吾了一声当真乖巧地端坐不动了，任由王一博轻轻抚弄着他的头发，眼睛半眯像极了只被rua顺毛舒服到尾巴梢都哆嗦的兔子。

王一博按着他的脑袋，慢条斯理压下那处微微翘起的头发，觉得心中方才汹涌的杀意慢慢平息，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焦躁暴戾情绪也被抚慰了，倒是另一种陌生的欲望慢慢蒸腾起来，他皱了皱眉头望着自己的指尖，表情有点困惑。

他还没有意识到，萦绕在他心头的暴虐不知何时竟转化成了另一种更为致命的冲动，他大脑被欲望烧得滚烫，刚想随便说点什么，却被突然的电话铃声打断。

肖战反手掏出兜里震个不停的手机，微信的语音界面一闪一闪，肖战瞥了眼尤自皱眉思索的王一博，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顺手接通电话，刻意把嗓音放的更轻更柔。

肖战班长？

车内很静， 从听筒里清楚得听见陈澈诡异停住了几秒才开口。

陈澈咳……肖战啊，你还好吗？如果明天爬不起来不能上学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肖战听着眉眼含笑，不时温柔地接一句示意他听到了，从接电话到挂断，王一博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无声地打量他，但肖战还是一眼看出他比刚才更紧蹙的眉头。

王一博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很不错吗？

肖战啊，这个……谢谢。

王一博可一切美丽都是危险的，你觉得呢？

昏暗的光下，他俊美的五官有种惊人的魅力，眼神藏在眉骨阴影后，神秘而危险，却又异常迷人，肖战微微一愣，随即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别过眼，耳廓都红了，司机大叔忍不住又瞥了眼后视镜，眼里的好奇满得快要溢出来了。沉默片刻，肖战突然向王一博伸出手。

肖战远亲不如近邻嘛，往后还请多多关照了。

警示如信号灯一闪而逝，大脑却被潜意识而非理智驱使，王一博应邀握住对方修长的手指，肌肤接触的瞬间，他鼻翼微微张大，无法克制地轻颤了一下，看到自己在镜头里偷窥过无数次的骨骼分明的细白手掌，此时此刻正被自己的手掌包住，全身肌肉都禁不住绷紧。

几乎同一瞬间，肖战挑起眼尾，乖顺的面孔上掠过一丝邪魅，记忆里青筋分明的手掌由于喝过酒变得烫极了，小腹禁不住绷紧，他咬紧牙关不发出任何声音，却在王一博在自己手掌游弋按压时全部破功，尽管银牙咬碎还是发出了一声肖战自己都感到难为情的低喘和呻吟。

王一博眉尾挑起，眼神变得非常微妙，肖战慌忙避开他的视线，垂下眼睑，鸦羽似的眼睫颤了颤，哼出一声含糊而委屈的鼻音。

肖战太、太用力了……

王一博我的错，我的错……

王一博飞快地松开了他，松手的刹那隐约感觉到对方柔软偏凉的指腹轻轻蹭了蹭手心，酥麻的，带着电，王一博一惊，抬起视线，却见肖战脸上分毫不露，依旧只有那一无所知的绵软的微笑。

是错觉吗？还是意外？

在这之后，车内又恢复了安静，没过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王一博稀里糊涂地付钱跟着肖战下了车，无意识跟着那道清秀的背影，一直到他跟着肖战走到六号楼五单元门口，肖战站在第三阶楼梯上呼唤他的名字，王一博才从物界无我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一抬头看见肖战正歪着头叫他，白衬衫与周遭的肮脏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肖战不早了，快回家吧。

说完肖战转身上楼，洁白的运动鞋走在楼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一下一下，砸在王一博的心房上，王一博看着肖战的背影，听着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刚平息下的烦躁又冒了出来，握紧了从一开始就拎着的蛋糕盒子绑带，还是对着那道瘦削的背影唤了一声。

王一博肖战。

沉闷的脚步声一顿，那个被唤作肖战的人回过头，那头柔软的黑色顺毛被楼道灯染成柔和的暖金色，身上拢着一层浅浅的光晕，他就这么站在转角处，等王一博开口。

王一博揉了揉发昏的头，明明没喝多少酒，过了一会才继续问。

王一博你……要不要到我那里坐坐？

他感觉眼前的人似乎睁大了眼睛，又好像没有，楼道里静了一会，王一博才听肖战开口。

肖战为什么？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平静地询问理由，可没由来的，王一博却觉得他不太开心，就像刚才在烤肉店里甚至装醉酒也不想继续待在那样窒息的环境，王一博看着他漂亮得不真切的脸，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王一博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王一博想说在望远镜里看见他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躯瑟瑟发抖，也想说明明今天是他的生日身边却没有一个人，最想说的还是看他吃的那个小蛋糕冷了变形了，尾随途中鬼使神差地给他买了蛋糕，要的最甜最软最大的那个……但他什么都没说。

肖战听了，忽然笑了一下，他眼尾微挑，笑起来带着一种别样的风情，这可打破了他营造的小白花形象，可他听到了，听到了王一博没有明说的画外音，他和他之间，从一开始便没有秘密，但现在显然还不是揭露某个小偷窥狂真实身份的最佳时间，他还需要好好想想等那天真正到来时他应该表演出什么样的反应。

这抹笑晃得王一博有点失神，肖战笑过之后，望着眼前失神看着他的傻小子无奈一笑。

肖战你喝醉了，崽崽。

王一博我是喝多了。

王一博见他没生气，朝前走了一步，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王一博那你呢？

如果说刚才的只是暗示，那现在就是直勾勾地明示了。

空气里飘散着秋日晚风的冷冽味道，还有淡淡的酒味，分不清是从谁那儿飘来的，肖战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向王一博，他脚步轻快，就连落地的声音也变得清脆，他大胆地勾着王一博，踮起脚尖凑上去。

肖战速战速决，我可不想明天找陈澈请假。

少年柔韧的身体紧贴着自己的胸口，王一博这才看清，肖战的眼睛在昏暗的阴影下从原本的琥珀色变成了更纯粹的黑色，他忽然觉得呼吸有些沉重。

王一博不会。

时隔一世，他再次俯身😘上那双通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