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长相守（10）

“这回的事情，若寻根究底，还要从之前的胡氏说起。”

姒玉昏睡的这段时间，玄凌基本也把事情查明白、想清楚了，此刻便从头到尾跟她解释。

“胡氏因‘祥瑞’而得诰封，京中一些落魄的人家自然意动，再加上……便将主意打到了‘长生’上。”

成阳伯府起初只是想效仿一下胡蕴蓉，借用此事讨一下帝后的欢心，为日渐落魄的伯府在京中博几分体面和荣耀。

只是还没等他们做什么，玄凌便发落了几个同样有这种心思的人，这么一来，成阳伯府便不敢妄动了。

再后来，他们的姻亲长安侯府给他们指了一条更歪的路——

祥瑞是不好使了，但神仙不一定啊！

这当皇帝的，谁不想长生不老呢？

于是，他们便琢磨起了歪心思——你胡蕴蓉既然能够效仿钩弋夫人，那么他们为何不能学一学江充呢？

昔年的武帝，多么英明神武的帝王，晚年之时不照样帝后离心、父子反目，纵然后悔又如何？卫皇后和戾太子可都死了。

说到底，长安侯府送女入宫，本就是为了搏一搏未来天子外家的荣耀，悫妃膝下既有皇长子，他们怎么甘心不去争一争？

于是，这些方士便被长安侯府搜罗着送到天子面前——

这人间的男女情爱，哪有成仙做神来的美妙？等把皇帝的心思从皇后身上挪开，他们就有操作的余地了。

当然，移不开也没关系，反正这丹药究竟是什么东西大家也都清楚，要是皇帝陛下带着皇后一块“成仙”去了、只留年幼的太子，那他们同样也能操作。

主少国疑，比起年幼的太子，自然是年长的皇长子要好一些……相信太后娘娘也是这样觉得的。

不过这都是非常遥远的事情，想太多也没用，咱们先迈出第一步，让皇帝陛下沉迷一下修仙、爱上嗑药的感觉。

玄凌顿了顿，显然也觉得自己就这样上钩的事实有点难以启齿，于是他话题一转，说到了后续处置上。

“你睡着的时候，我便已经命羽林卫将长安侯府和成阳伯府下狱。”

他的眼中隐隐带着厉色，“怀瑾如今不是在刑部历练么？由他亲自带着人审问，想来不会叫咱们失望。”

想也知道，都动到自家姐姐和外甥头上了，沈怀瑾不掘地三尺把牵扯到的人都揪出来，那就不是他了。

“至于汤氏和予漓……”

他抿了抿唇，怕她觉得他心狠，只是含糊说了句，“卿卿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再有机会闹出事情来的。”

“你……”

姒玉原本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会儿见他这么含糊，顿时觉得不好，“予漓才几岁？真有什么，也不必牵扯到他身上。”

到底是他的长子，闹得太过，别说太后那里不好交代，朝臣看着也不像样。

“我知道。”

他抚了抚她的长发，温声安抚道，“我有分寸的。”

他的目光幽幽，话语中却带着几分落定之意，“不过是让他再也无法觊觎东宫而已，该有的王爵与富贵，都不会缺了他的。”

母后这次是想错他了。

他才不在意膝下究竟有几个儿子，他有予湛、有予沁，便足够了。

既然不是卿卿所出的，在他眼里又算的了什么呢？他怎么可能会允许他对他的心爱之人产生哪怕一丁点的威胁？

他本就是这样的凉薄之人。

父子一场，他给他一个亲王之爵，其实也不算亏待了。

“……这倒也不必。”

姒玉艰难道，“真的，不至于这样。”

她就不明白了，她和玄凌的角色是不是搞反了？她这个当人嫡母的，不干坏事就不错了，怎么还要她干好事呢？

可是……

他这么搞，一下子就让她觉得自己成了红颜祸水、妖后中的妖后啊！

她干巴巴道，“母后……”

“母后不会说什么的。”

玄凌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语气还是一贯的温柔，“卿卿才是她的儿媳，予湛和予沁才是她的嫡孙。”

太后知道他的心意的。

汤氏为何笃定若他出事、太后必定会扶持予漓，不就是因为予漓会迎娶朱氏女么？她们笃定，太后为了朱氏女的后位，会放弃她儿子属意的予湛。

太后知道他的心结所在，为了朱氏，她会选择让他放心的。

反正……朱氏女都会是亲王妃，也没什么区别，不是么？

姒玉:“……”

行……行吧，论怎么拿捏自家亲娘，还得是你啊。

姒玉自忖，她本人并不是一个十分有良心的人，但此时此刻，她仿佛觉得并不存在的良心有那么一点点痛。

算了算了，他都愿意为她这样了，那这个妖后……她就勉为其难地当了吧。

——反正那些骂她的人，也走不到她的面前来指着她鼻子骂。

“回头我一定要好好监督予湛。”

姒玉表情沉痛，“为了他父皇母后，他这个当儿子的可千万要争气、以后一定要当个被人称颂的明君。”

这样的话，看在她丈夫、儿子的份上，大家对她应该也能宽容一点点吧？

玄凌:“……”

“你这小脑瓜子在想些什么呢？”

他好笑道，“我自认虽算不上什么千古明君，却也不是个亡国之君，只要大周还在，谁敢对你评头论足？！”

还妖后……他看谁敢说一句？！

“哇哦～”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又抬起头亲了亲他的脸颊，眼睛亮亮的，“阿凌，你好帅哦！”

嘤嘤嘤，她就喜欢他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