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失足 第五章 晓

柳宿洋啊，兄长......

柳宿洋猛地睁眼，眼前一片黑，扯下蒙在头上的被子，十五日还剩四日，又是清晨，扯下被子便闻见凉凉的味道，夹着甘草味，母亲常熬药，身上也有这个味道，是哥哥吃的药的味道，怪不得会一直梦见兄长，梦见筱燕又来找母亲麻烦，梦见五姨娘悠闲的给兄长下毒。

柳宿洋坐起来，一个梦反复做了很多次，柳宿洋掰着手指头算，一根，两根.......五根，一夜，两夜.....五夜。

一翻身，打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大胆的望着西面破晓......

吱呀一声，又是一阵凉风，似乎夜里下了一阵小雨，屋后苔藓疯长。

阳光是利剑，划破黑夜，第一道光渗进人间，流入每一个人的骨髓，噬咬黑暗。

柳宿洋取来外套穿上，走进厨房，把剩下的三分之一桶水烧上，净了面，还缺水煮茶。

跑到柳湖打半桶水，轻松的拎着一路小跑回院子，远远看小路尽头一个穿白色深衣的高个女子，心中暗道不妙，藏也藏不得，怎么办，于是她放缓脚步主动等母亲问好。

柳丞相之妻【轻笑】洋儿早......

柳宿洋见她问好了于是行礼。

柳宿洋【抬头微笑有些慌张】母亲好，您可吃早膳了吗。

柳丞相之妻不曾呢，没那么早，我又不会开小灶，洋儿可是要母亲帮忙吗。

你现在装什么好人，哼，和筱燕那老心机女一样坏。

柳宿洋【颔首】母亲不必，洋儿还有一段书没有背，先走了，母亲再见。

柳丞相之妻再见。

说完柳宿洋就绕开白衣女子一溜烟跑了。

白衣女子抖抖手上的两个细金镯，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白衣女子走到小路尽头，到柳湖，西面不远就是禁足的地方，这丫头，不走大路怕被发现，柳夫人不走大路是因为怕惊动了下人，他也不知道明面上有多少人在浇花，过了柳湖桥来到翡翠亭，柳府花园亭子甚多，见已经有人在等候，笑着走进去。

那人正用纤细莹白的两指夹着一枚玲珑圆润的黑棋子，在已经摆好的棋盘上敲着，另一只手捏着一颗白字，听见响动也不曾抬头。

柳丞相之妻明儿，我来了。

明王【起身】柳夫人，块快坐下，明儿等了你三刻钟了，你可算来了。

柳夫人在他对面坐下，帮他收拾棋子，明王是皇帝的亲弟弟，同母所生皇帝上位后不久就被封为明王爷，在宫中住着，住到六岁才被赐明王府，明王府和柳府隔得不是很远，只要先生同意了明王便会来柳府找姨母表哥玩，柳瑞晴大明王一个月，明王今年八月份过生日，瑞晴今年五月份已经过了。

柳丞相之妻久等了，小王爷这独盘棋下的可好。

明王一笑。

明王我来收子，柳夫人能否给我讲讲您府上趣事。

柳丞相之妻我是弱女子怎能及王爷见多识广，王爷年幼不问四书五经，反与民女唠家常。

又接着说。

柳丞相之妻这可不是我建的府，我只负责往出拿银子和生气，老爷眼里也就这样吧，

明王怎么可能，丞相爷可怕您了，没准他也怕筱燕，筱燕活泼又会服软。

听到四书五经，明王皱了一下眉头，他可一点都不喜欢这几本书，才背过千字文弟子规之类的书，兄长又让他研究四书五经，明王才八岁。

明王姨母，您为何不愿意说，是在柳府受了委屈不成。

柳丞相之妻不曾，倒是我，呵，让院儿里其他几位姐姐委屈的不行。

明王此话怎讲，噗，唉，姨母一向待人宽厚和善出身高门，怎么会与普通女子一般计较。

明王头也不抬的收拾棋子，不过动作慢慢悠悠的，白衣女子抬手帮他捡黑子。

柳丞相之妻告你也无妨。

明王姨母快讲。

夫人缓缓启齿说。

柳丞相之妻三日前，第二个【大家背后都这么称呼】被诊有喜了，一家人上上下下都在说这件事，【笑】老夫人提笔给这个孩子取了名，又送了她一些衣料，让她别闲着，给孩子做几件袍子披风深衣之类的，我看了一眼确实是好料子，如与晴儿一般对待，莫不是老夫人有扶筱燕之意，丞相派人送银子过去，连我怀晴儿时都没有如此关切过，四五借机讨好，哼，吃里扒外的东西。

明王姨母别难过，姨母一向低调不爱声张，听闻筱燕性格活泼脾性极好，外人也知道这件事，又有言传夫人您性子冰冷薄情的，姨母您笑起来其实非常好看，应该多笑笑，不用太在意他们外人的看法，老太太待人极为公平，就是非亲非故的两个兄妹都亲手给取名、送他们书，怕他们受到欺负就把先生请到府上教书，还有碧姐姐，不因为她做过妓女就轻视她，反而听闻碧姐姐会剑舞，想学学呢。

柳丞相之妻王爷言之有理。

明王可还有么，姨母快快讲讲。

柳丞相之妻但说无妨，十三日宿洋摔坏了王爷我那只镶玉的毛笔，我按家法打了她二十杖，柳婕传替了十杖，便宜她了，自己要去老太太那里领罚，老太太无可奈何罚她禁足半月，婕传和宿谙说要陪着一起，你说怎着，今儿个早上我看见她提这个小木桶，大概是从井上摘下来的，桶里装着水，走【跑】着想回禁足地儿被我撞了个正着。【扶额笑】

明王噗，姨母莫不是在点我吧。

柳丞相之妻我一女流之辈哪敢点王爷，说真的呢【偏头看杏树的绿叶】。

明王哈哈，多亏了宫里姐姐们嘴严。

柳丞相之妻洋儿虽不是柳丞相的亲女儿，但看得出，老爷十分喜欢洋儿，不仅是老爷，妾身也喜欢那丫头，可那丫头似乎不太喜欢妾身。

明王怎，姨母快说。

柳丞相之妻刚刚撞见我，打个招呼接匆匆走【跑】了，走得比先前还快。

明王【站起来】姨母你又点我，你怎老是点我。

柳丞相之妻【捂嘴笑着蹙眉】前句也是真话，没点王爷，王爷这样成何体统。

明王姨母请继续。

他们谈了二三四五，甚至说了老爷和老夫人，就是对六姨娘闭口不提。

那破院子内，又多了一个客人，筱燕，大概七点左右，柳宿洋抱着本礼记看见筱燕走进来了，顿时浑身胀起鸡皮疙瘩，她干脆把书放到枕头下抖开被子，装睡，总之她可不甚欢迎这位客人，几个丫头拿着它而铺盖卷，放到了东阁，院里一共由六栋建筑，一栋正堂供佛，东西两屋子，东西阁，厨房。

柳婕传在西，两兄妹在东。

正堂后还有一个屋子，用来做饭，东阁在角落，四层，不高，她要住最高楼，因为下面两层禁足时供哥儿们读书作画写字，却不见哥儿们。

西楼三层，都是书阁，大夫人在无人受罚时来这里，这里是罚抄经思过的，柳府家法森严，全是由夫人制定的。

夫人喜欢研究经文，这里的书大部分都是经文，晦涩难懂。

筱燕知道三人不欢迎自己，便没有多叨扰，直接上了东楼养胎，东楼有几把琵琶丝竹类乐器，她也不敢摆弄，这里没有他会的乐器。

她是吃过早饭来的，悠闲听琴阳在她身边弹琵琶，自己做自己儿的衣服，也等着三姨娘的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