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漠愈发的死气沉沉。
她把自己缩在被子里，手机也不想看，饭也不想吃，只是每天盯着窗外发呆。
普通人家的孩子，是没什么人会关注你有没有什么情绪上的问题的，每天问两句吃不吃饭，还喘气着没有，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关爱了。
章奕倒是会关心，可他最近也是早出晚归，行色匆匆，很难再分出多余的精力来关注她。
章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可能是对自己命运的兔死狐悲，可能是对这段关系的藕断丝连。
直到被李思阳疯狂的砸门声惊醒。
“你疯..."
话说半句就被梗在嗓子眼里，李思阳的哭声在空荡的楼道里显得尤为凄凉。
她平时哪怕老师不让化妆，也会小心翼翼的给自己卷一个精致的刘海，会认真的修好自己的眉毛，再涂上粉色的唇膏，套着宽大的校服也是干净又可爱。
长发已经跑的散乱，素白的脸哭的一塌糊涂，李思阳扑过来死死抱住她，嘴里口齿不清的嘶喊着什么。
下意识打开房门的章漠一把搂住她的腰，只穿了件薄卫衣的女孩，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哭的，整个人都在发抖，柔声柔气的哄，”宝贝，你先别哭，慢慢跟我说好不好？“
一边把人按在沙发上，一边倒了热水来，心里暗自庆幸家里没有人。
李思阳努力的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还是不自觉的露出细碎的哭声，口齿不清的跟她说发现了男朋友出轨的事。
章漠心下叹息，嘴上也只能不住的安慰，”他干什么让你发现了？那我们不跟他在一起了好不好？”
说罢，她一边拿手顺了顺朋友有些凌乱的头发，披了一个小毯子。
李思阳却一下子支支吾吾了起来，嘴里来来回回都是骂人的气话，却半分都不提一刀两断的事。
听她的意思，是看见郭启和女生一起坐在奶茶店里，还互相喂蛋糕。
章漠听得直皱眉，试探的问道，“你什么时候看见的，我陪你过去当面说清楚。”
“这，说不定是我看错了。”
李思阳死死的攥着手里滚烫的水杯，明明泪痕还挂在脸上。
章漠想起姑姑的事，还是忍不住正色问她，“你真就那么喜欢他？看没看错你心里有数，还是有什么别的...？”
两人相识已经有好几年，章漠还曾经去过李思阳家里借住过一阵子，可以说是除了章奕以外，她最了解的人，李思阳从来不是恋爱脑自欺欺人的人，她一定隐瞒了一些什么。
李思阳低着头看不清脸色，明显不想讨论这件事的样子，直接岔开了话题，“年还没过完，怎么叔叔阿姨都不在啊。”
话音儿里还带着哽咽。
听她这么一问，章漠立刻想起杯盘狼藉的年夜饭，心情也一下子坏起来，只能随便敷衍了几句话，也顺口聊起了别的事。
既然她自己都不想说，那她又何必追根究底呢。
晚上，深陷漩涡里的章汾终于回到了家里，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安稳觉的章雅望立刻迎了上来，看着他的脸色，却什么也不敢问，什么也不敢提，只泛泛的问了饿没饿之类的场面话，便转身又回了房间里。
她自以为自己掩饰的还好，可在时刻关注自己母亲的章汾眼里，分明满是破绽。
看母亲通红的眼角，章汾心下的酸涩感越来越重，随意瘫坐在沙发上，往常最期盼回来的地方，现下也只剩下了满目狼藉。
把大学念完，是他那个血缘上的父亲给的最后期限。
他不是不想带着母亲直接离开这里，可是他可以生命里只有母亲一个人，却不能要求母亲也依然如此。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接起来对面却半晌沉默，“我爸妈让我问问你，现在怎么想的？”
章汾有些突兀的笑起来，“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出去转转？”
“当然都要听，假话给他们喽。”
章奕的声音总有种奇妙的感染力，能听出来的很稳的安定感。
“等着。”
章汾挂了电话，在母亲房门口转了好几圈，还是轻轻的敲了敲门。
“妈，我跟章奕出去一会儿，晚上就回来了，别怕啊。”
章雅望其实从来没有要求章汾来回报备什么，可他总是自觉如此。
等到里面传来微弱的答应声，章汾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开。
其实平时和章奕出去，大多都是去酒吧多一点，章奕觉得幼稚，也就慢慢不去了。
这个表弟，总有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老成感。
虽然章汾也并不觉得两个人蹲在马路牙子上有多成熟。
顺手接过章奕扔过来的啤酒，“你舍得把漠漠一个人留在家里？”
章奕斜斜看了他一眼，“天天在一起，我怕她受不了。”
“滚蛋。”
章汾笑骂着踹了他一脚，“你也悠着点，漠漠才多大啊。”
十七。
想起妹妹校服都盖不住的挺拔身段和那天晚上看见在楼下等候的男生，章奕也心情复杂的灌了一口啤酒。
不想再和别的男生讨论妹妹，章奕又重新问了一遍，“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
章汾咧开了个说不上是什么情绪的笑容，“糊弄着呗，还能怎么着，过两年离开这个破地方，他还能一手遮天？”
“离开？”
章奕意味不明的跟着念叨了一句，“我问的不是他，是...”
两人对视了一眼，章汾率先移开了视线。
“我难道还能明目张胆的告诉她，我喜欢你吗？”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不敢真正念出她的名字。
“我怕她打死我，更怕她讨厌我。”
一口喝完手里的啤酒，仰面倒在地上，也顾不上管有多脏，“她已经没办法再受到更大的打击了。”
“就一直陪着她吧，不离开，也挺好的。”
心情复杂的章奕捏扁了手里的易拉罐，声音有些刺耳，脸色很难看，倒是逗笑了章汾。
“小表弟，别担心，”章汾的声音悠悠的传过来，“两情相悦，你管是什么情呢？”
“总比一个人单相思强多了。”
两情相悦？
章奕一遍一遍的琢磨这几个字，像一片黏腻的口香糖，明明已经琢磨不出什么味道，却偏偏还要不停地咀嚼，直到喉咙口泛起作呕的欲望。
两个人都是二十左右的少年人，根本也不可能有什么根本的扭转乾坤的力量，只能尽自己的可能从一片阴霾里找到一点点前进的光亮，然后照亮想要保护的人。
一晃又是好几天。
没有人会特意告诉章漠事情解决的程度，但她能从父母仍然紧缩的眉头看出事情根本没有什么缓解的余地。
“温青泽说要和小姑结婚，章汾当场就炸了。”
“章汾不愿意改名字，刀都架在脖子上了。”
“温家那边说是等章汾大学毕业再说这些，但是小姑这两年不能去任何地方。”
章漠听到的都是从章奕那里传来的二手消息，事情也不过是从一个死结到了另一个死结。
“大哥和小姑关系真好啊。”
章漠随意感叹了一句，转头就看见章奕有些不自然的神色。
“你怎么了？”
心知刚才露了馅的章奕凑上来吻住妹妹嫩嫩的脸颊。
“哪有我们好啊，是不是，漠漠？”
章漠脸色爆红的想要推开他，“你能不能要点脸啊章奕，变态。”
明明已经很多次，妹妹却还是这么清澈透明，章奕几乎是带了点痴迷的看着章漠红透的脸颊。
“我都这么变态了，不干点变态的事，是不是不太好？”
“秋明霞快回来了你放开我。”
“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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