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礼貌,筦蘩微微一笑:“运动会还有名额吗?”
“八百、一千五,你要哪个?”
“一千五。”筦蘩没有犹豫。
后座惊讶道:“你报八百?你这倒……牛逼!”
“运动员每人要报两项,要不要吧八百也报了?”体委认真耐心地道。
“行的。”筦蘩干脆道。
太阳按照它亘古不变的习惯,渐渐踱步到了西边的地平线。它挥一挥手,散下瑰丽的浪漫。
下午最后一节自修,没有老师管理。教室窸窸窣窣地小声音此起彼伏,如一大群苍蝇飞来飞去扰人,苍蝇的声音越来越大。乌鸦嘎嘎,野狗狂吠,狼狈叫嚣,青春年少的男女们,显示出了高野畜一等的活力。
筦蘩抬头休息了会眼睛,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放眼窗外——
在浓烈的落日余晖中,窗棂变成了画框。
她望着天空,想象着遥远的云端,有一个怎样的世界,那么辽阔的天际,是不是能免受噪音伤害?是不是能获得宁静和自由?
一个问题莫名坠入她脑海:落日,你寻的是什么根?
倘只是给阳光一个华丽的退场,献万般温柔于苍生,还不只是独自悲戚,倘日落变成殉葬,变成阴暗前的盛宴,它就不要畏惧黑暗,它已成了黑夜心中的执念。
——下课铃声急切地催促着同学们去吃晚饭,筦蘩无动于衷,她想看日落!
去很高很高能触碰到天空的地方!去一片很开阔的天空,赴一场盛大的霞光万道!
这就去!现在!
她急不可待地奔出教室,好!三楼,再往上!四楼——她抓住楼梯扶手,三步并作两步——五楼!
到顶了。
哪里?日落在哪里?
她追逐着沾染了玫瑰红的金光,飞奔过空无一人的悠长走廊。
哪里最近……不够近……那里!
“砰”地一声巨响,在空旷无人的教室里回荡,门打开的瞬间,金光弥望。
下一秒,筦蘩愣住。
教室尽头硕大的窗口前,赫然站着一个高瘦的身影——深红校服,普蓝校裤,白鞋,黑长发束了个马尾——平平无奇。
那女孩闻声转头,长辫甩到了半开的窗棂,柔柔地抚过。
回头的瞬间,仿佛漫天花开,星火燎原,狂风卷地。严冬酷暑都不复存在,只见那比月亮还纯净的脸庞,那比最黑的夜还沉寂的双眼,那让漫天落日为之羞愧的唇瓣,侵占了筦蘩全部视线。
筦蘩想起了闻人鳏,可惜,黑夜只允许他显露冰山一角的美,如果在落日的衬照下,或许比这更惊艳。
意识到女孩也在打量自己,筦蘩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啊。”说完匆匆要关门走人。
女孩慌张地上前一步:“等等!”
筦蘩顿住了关门的手。
女孩攥着双手,局促不安地道:“如果你要来这自修,没关系的,我、我就,我可以走的,我现在走。”
自修?筦蘩检查了一遍空空的双手:我有带作业吗?
“我来看日落。”筦蘩直说。
女孩听了眼中一亮:“我也是,其实,一起看日落也是可……也……我……”
“没事我不介意。”筦蘩耐着性子听她支吾完,故意多用了几个字来委婉自己的语气,免得眼前这位社恐紧张得闭气过去。
说完径自走到窗前,把窗开得更大了些,仰着头,嘴角慢慢绽放出孩子般纯真的笑容,不是出于礼貌,不带一丝嘲讽和勉强:“这里的日落果然不一样呢。”
天好近,涂了彩霞的云朵,近处轮廓分明,远处模糊不清。再高一点的天还是呈现如海水一般清澈的颜色。
如果天空是一个世界,筦蘩想,那一定比人间美。但她很快否定了这种想法,天上的云虽然千变万化,梦幻唯美,但终究是云,太单调了。没有动物,没有植物,没有建筑,没有人……是一片空虚的日夜循环,她低头望向地面。人间虽有很多瑕疵,有很多阴暗污秽的角落,但有山,有水,有天,有海……
签骨鎏暝蓝玉烟不是社恐,因为很少有人在落日时和她正常讲话,开始时有点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