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相扣的十指

冰冻的时光中，操场的孤灯下，四下禅意般的安静。

那个灿若星辰的少年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如漫野花开，山崩雪裂，莺嘶长空，鱼翔清海，所有的美好在一瞬间绽放出更美好的光芒。

筦蘩没见过闻人鳏笑得那么真诚又那么莫名其妙，被美景震撼的同时又浅浅有点担心。

“手给我。”闻人鳏道。

筦蘩心中一悸，“你要干嘛？”

闻人鳏也不掩饰：“十指相扣。”

“没别的办法吗？”筦蘩小学排队走的时候都不愿意和男生牵手，更何况现在。

“没。”

筦蘩点点头，蹲下身，干脆利落地扣上了少年温润圣洁的手。

顿时，筦蘩感觉身体的巨兽感觉到主人的召唤，开始兴奋。一股暖流自胸腔淌向手臂，在十指相扣的末端消失。

筦蘩虽不舍这些能量，但她绝不会因为自己的自私和避嫌让一个人白白丧命——她已经全方位地相信闻人鳏所言了。

筦蘩第一次和男生扣手，不免有些新奇，细细打量一番，却觉也不过如此。

不一会，闻人鳏放手道：“我给你留些法力，明日教你怎么用。你每天去梁梣那里吸一次法力，吸多少尽力而为，不必勉强。”

筦蘩想到昨晚血淋淋的校服，皱眉道：“你不能自己去吗？我已经还你了些法力，至少你不会因为血尽而亡，也算救你一命了，两清啊。”

“爷爷让孙子干事，天经地义。”闻人鳏理直气壮地道，“况且，我要是自己去，梁梣知道我发现她的计划——”闻人鳏突然不说了。

筦蘩猜猜也知道：要是梁梣知道我发现她的计划不救林纱怎么办？为什么没说出来，大概是他那骄傲的自尊心作鬼。

看来他的软肋是上官林纱，筦蘩默默记下这一点。

闻人鳏没有征求她的意见，打算离开。筦蘩叫住他道：“你的法力能把我身上的血弄干净吗？”

“能，你现在身上没血。”闻人鳏看智障般望着她。

筦蘩记起闻人鳏说明天教她法力使用，便不再多问：“没事，走时记得把静止空间关了。”

“小爱音箱，关闭闹钟。”

时值早晨六点十五分，筦蘩穿好衣裤，“哗啦”一声拉开窗帘，随后窗户被暴力地推开，在门窗的呻吟中，筦蘩小步跑向厨房，给煮蛋器加上热水，从冰箱里拿了个鸡蛋放进去。她不喜欢吃鸭蛋，父母都感受不出，但她知道鸭蛋有股淡淡的鱼腥味儿。

筦蘩拿出昨晚蒸好的年糕，切了点青菜，挑了个小锅放在煤气灶上。她熟练地加了点油，用手隔空试探油温，差不多了“呲啦”一声倒入青菜，待爆炒出菜香，加入年糕，搅了几下，倒入酱油，随着轻松愉悦的炒菜声，温馨的烟火气息氤氲开来。

早晨将醒未醒的朦胧，最易拨动人久远的回忆。嗅着米香与青菜酱油混合的味道，筦蘩有些恍惚，心底深藏的泛了黄的画面在缭绕云雾中探出圆圆的山尖。

在一个傍晚，天还没暗，但很灰，很沉。似乎要下雨。却没有风满楼的紧迫感。

她听过这样的炒菜声，是妈妈的炒菜声，是家的声音。

她记得那时，父母还没那么忙，家里也没那么有钱，她也没那么大的压力，日子得过且过。童年给她的感觉就是灰蒙蒙的苍黄一片，如此蹉跎年华，却莫名有些温馨。

想到蹉跎，筦蘩后知后觉记起她还要上学。上学，两个冰冷的字眼，如一柄利锥，把那片模糊的回忆打得支离破碎。筦蘩扯回游离的思绪，给年糕加了水，盖上锅盖。到客厅茶几上掰了香蕉。匆匆回来开盖，凭手感加上盐，用锅铲搅了几搅，关火，盖锅盖。随后就跑去卫生间洗漱了。

从书包侧袋扯出校牌挂上，筦蘩匆匆走进校门。

不多久，她听到了一声细微的猫叫，一中地理位置偏近乡野，有猫不怪。猫也见多了人，遇人不逃。

筦蘩本身喜欢毛茸茸的动物，听到猫叫狗叫，总要顿下脚步来看看。

还有一个女生也被吸引，在离猫五步远的背面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不知为何，筦蘩感觉这个人很是讨厌。猫在路边凑来凑去，也许是听到后面有响动，警惕地转过身，尖厉地叫了声，整个身子往后倒去，被一旁绿植坛的边绊了脚，另外三只脚点地，仓皇而逃。

这时有人好心提醒道：“别看她，要疯的。”

筦蘩确实有这种感觉，感觉紧收回目光，感激地对那个女生道：“谢谢。”

“没事。”那女生随口说了声，连头都没转，就和身边的男生继续刚才的话题了。而一旁的男生似乎对她有点兴趣，频频回头看她。

筦蘩走着，一些声音陆陆续续撞击她的耳膜。早晨的天空一片混沌，声音听着如梦似幻。

“高一的那个蓝玉烟……”

“傻逼的，猫都要吓。”

……

随着朗朗读书声，筦蘩快速过了遍选修一英语书中做了标记的生词，完事后，筦蘩微不可查地舒出一口气，脑中出现昨天纪晓蝶问她关于闻人鳏的事，不由自主地开始设想她今天来复问时的情景，组织着语言自己该怎么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