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慢·第六章：程霁

春意渐过，风里已经夹带了几分暑气。

应是初夏了，我想着。

昨日王府来了位贵客，秦少初亲自带着人去了城外接回来的。

当时我正在花苑里给娇娇花浇水，闲得无聊顺便跟它叨叨两句。

身后的小径传来些许脚步声，我便以为是秦少初回来了，起身过去，虽确是见到了秦少初，也见到了他身旁跟着的另一人。

那人本应是在跟秦少初说笑，可见到我转身之后面上的笑却凝固了几瞬，神情几经变换，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有些不解，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秦少初上前拉过我的手，介绍道：“这是程霁，我京里的朋友。”他简单地说。

然后告诉程霁，我叫林淮佳。

我向他规矩的行了个见面礼，隐约听见了句“这么巧？”

巧？这有什么好巧的？

我看向他的脸，神色如常。

秦少初的朋友吗，秦少初到扬州之后似乎极少与城中的那些权贵交涉，他懒得与他们周旋。

不过他是骏安王，只有别人巴结他的份儿，有资本肆意。

再后来，我和秦少初的同游变成了三人游。

程霁与我也很快便熟络了起来。

我也知道了，他是丞相府的大公子。

眉眼呢，明如朗月探花，沉如深波微澜，颇带着几分书卷气，丞相府的大公子啊，难怪与秦少初是好友至交。

扬州城里的其他权贵动作很快，没几天便又有些帖子递进了府里。

秦少初他们搭不上线，我也对那些没什么兴趣，帖子来了也不见个回应，自然没多久就消停了。

但程霁爱玩，秦少初也没管，帖子就又来了。

这天程霁拿了五六张精致的请帖来，背着盖上摊在石桌上，笑盈盈的问我：“小林子，快快快，想去哪家玩？来看着花色选一张。”

我看着五颜六色的请帖，挑了一张暗红色帖子，无奈它在几张明亮艳丽的花色间实在是太显眼。

不过那些权贵要是知道他们精心备出的请帖被我这样草率的定下出席谁家，估计得被气死。

翻开请帖，里面的小楷，一笔一划，工工整整，但其实我目前也只认得几个大字，看不懂它上面究竟写的什么，又想到我书案上摆着的几张练了一半的字帖，不禁摇摇头。

一直半躺在长凳上的秦少初放下了手中的书，抽走请帖看了看，问我赏花宴想去不想去。

我试着想象了下别的千金贵女在绯艳的花前吟诗作对的模样，那还真算是花前美人，交相辉映。

但我大概只会缩在她们中央，百无聊耐听着拗口的诗句，昏昏欲睡。

好像有点丢脸。

“不去。”

听完后的程霁抓起其他几张帖子一一看过，然后仰天长叹了一声，吐槽道：“全是看花的，这个夏天是只剩花了吗？就他们府里有花是吧——”

说完又嘟嚷道：“真没意思，京里好歹还有个打马球射箭围猎什么的。”

秦少初闻言勉强抬眼瞥了他一下，漫不经心地道：“那你就回去，别白白来扰了本王的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