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设在宫中南苑池的琼山上,南苑 池中种满了千朵菊花,这些菊花千层重叠,香气宜人,长公主命人在水中放置了花灯,花灯之中更置有 香饼,以铜板隔置在烛上,待烛光烘焚 之后香气浓烈,远远被水风送来,连后 宫女眷身上的熏香都要被比下去了。
太后端坐于金丝楠木椅上,这位太后容貌白皙,目若秋波,虽岁月留痕, 却更添端庄大气之韵。仍可见昔日的娇艳,一头乌发绾成高贵的发髻,珠翠环绕。
一段软袖映着描金墨字的中宫威 仪,一顶珠冠亮着春露秋霜的天家章程,十二页宣纸勾描的雕梁画栋 也在寒霜里威风凛凛,捧在佛龛前 的红纸上是由方后笔尖流出的佛法 晦涩,齐眉平的香火无声燃着,摇 曳着轻抚信女恭敬跪伏的身,方后 那双早已枯竭的明波也曾奢望自佛 陀手里赊来一捧甘霖,短暫的将她 救赎。人间欲火与香火交织着,燃尽佛陀 的慈悲宽容,再由金玉镀起獐头鼠 目的法身,狰狞的往座上一躺,内 里也被噬空得只剩粉未,连那章静 心的梵音也化做谄媚的献好,那脉 山色在辽阔无垠的大漠里成熟,敷 了厚厚一层黄沙后变得浑浊不堪, 才瞧见今日的珠鬓罗列,红袖相 缠,千万条锦绣绸铺就她脚下的这 条长路,一层一层翻滚起来的花海 将她送至哪镶刻了十二尾彩凤的高 椅上。
“免罢,都赐座。” 纵然世人耳提面命着天家无情,方 后仍只愿以短暂的春秋去爱护膝下 的孩子,那轮圆月尚求着花好月圆 人长久的稀疏平常,她也不曾上蓬 莱学过断情绝爱的法门,便只将那 抹很轻的水光缠绕着孙儿。
“姝儿,快领着你弟弟妹妹坐到和皇玛嬷身边来,一早便过来候着,累着 了吧?”顿了顿,只看向尚总管吩咐道:“布 膳吧。”
该是皇后唇间吐下的那尾音节,似 一只残蝶飘飘然飞跃进余下女郎的 耳畔里 “臣妾今早特意叮嘱的,叫那些人 熬了三个小时,软烂黏稠,您尝 尝,能养胃的。”又叫宫人一贯为皇嗣们布了膳,盛 氏又指着一盅燕窝道:“这道燕窝 莲子羹是甜口的,有养心安神的功 效,诸位也尝尝喜不喜欢。”
姜且照着母亲的做法,一一照搬 ,姜夫人随口问了问高忆柳的情况,姜且一一照实回答“忆柳身子重了,是秦老夫人来的,说是留了她家二郎媳妇在家照看,就没来”
同桌的其余贵妇女眷也插了几嘴“这秦老夫人真是好心”
姜且只是听了几嘴敷衍了事,懒得搭理,殊不知,她们听到的正是别人想让她们听到的
用罢了膳,不过还是那些流程,一些亲眷陪着太后聊天看戏,一些贵妇自个游乐,本是欢愉场面,可姜且今日这眼皮却是跳个不停,心不在焉的,姜母便叫姜且早早回去
姜且刚出来宫门口,正欲上马车,便听见了身旁的马夫,拿着秦家的令牌通报,说是来宫里请太医,姜且急忙拉着询问“忆柳怎么了”
马夫不识得姜且,不耐烦撒开手就打算往前跑,姜且三步并两步死死拽住”我是姜且,你告诉我,你家主母怎么了”
那马夫听了名字才反应过“原来是姜姑娘,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我家大娘子临时临盆难产,危在旦夕,小的正欲进宫请太医”
姜且闻言急忙松手,也顾不得坐马车,随手便夺了两个随从的马,朝着秦家就奔去
姜且刚到秦家,就看见高忆柳身边的浅竹在门口迎着,想必是迎太医的“浅竹,怎么回事啊”
浅竹看见姜且急忙上前“说是那秦二娘子说她婆母临走前嘱咐,要好好照看我们姑娘,不得出差错,今日说是叫了我们姑娘去用膳,我们姑娘不愿去,后来秦二娘子便叫人把膳食搬到了我们姑娘屋子里,两边拉拉扯扯的,我们姑娘让推了一把,如今胎位不正,这才难产”
“身边有郎中吗”言语之间,已然到了产房,看见高忆柳身旁的庞妈妈拉着高忆柳的手安慰着
“你们都好好接生,待秦大娘子平安生产之后,高国公夫妇然后不会亏待了你们的”姜且不多言,只照着这几年看的医术,上前为高忆柳按头,让高忆柳稍稍好受一些“太医怎么还不来”
素云来开姜且“姑娘,我在门口等着,迟迟不见太医出来,进问了才知,那秦老夫人仗着和拉宫里太妃是姐妹,拉着太医说自己不适,不放人,还把我给赶了出来,放了两个小厮看住门口,我进不去”
姜且听闻,这是要治高忆柳与死地啊,姜且情急之下,自己单刀匹马吵大内奔去,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大皇子不帮这个忙,自己就算杀也要杀进去,姜且拿了当初谢遂给他的玉佩,进了宫,找了大皇子“多谢殿下,事态紧急,臣女改日再重谢殿下”
言罢便拉着太医急忙赶回“陈太医,事态紧急,我们边走边说”
太医赶到时,高忆柳已然疲惫不堪,急忙喂了参片在嘴里含着,又施针摆正了胎位,喂了药
姜且忙完了这一切,才叫人去请了国公夫妇,待国公夫妇赶到时,高忆柳已然平安生产,国公夫妇懒的去理会秦太夫人,自然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高夫人抱着刚刚生产的外孙,嘴里不停的道谢“姑娘啊,今日属实多谢你了,改日我们定要亲自登门道谢啊”
姜且打着灯笼,忙安慰“这些都是小事,忆柳和孩子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隔日天不亮,高泰宁与秦家大郎便赶了回来
秦书乘看过老婆孩子之后便回了秦家大吵了一架
“小林大娘子啊,我今日来就是告诉你,你想整垮我,好让你的二郎继承侯府?那不能够”他气场压迫如山 峰崩塌,凛然不可侵犯。狠狠将佩剑砸在桌上
“我娘子如今在娘家坐月子,安然无恙,要是让我知道了谁再敢兴风作浪,那就先问问我这祖传御赐的佩剑答不答应”这剑是当年秦老太爷护驾有功,先帝亲赐,也是当初秦老太爷一刀一枪的血汗,才换来了如今侯府的衣食无忧
秦书乘回高家赔罪,承诺待结束了盐税的事,便分府别住,绝不会让高忆柳再受任何委屈,高家也是知道秦书乘的,只是无奈,心疼,可如今有外务在身,只好先忍着,待结束了公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