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怪物停了下来。卵石光眨眨眼睛醒来，抬头环顾四周。过了一会儿，她爪子和腹下的震动停止了，怪物低沉的吼声突然消失了。她的肌肉紧张，卵石光摆脱了睡眠的最后痕迹并振作起来。她瞥了一眼鸡，寻找恐慌的迹象。现在发生了什么？她默默问它们。这是两脚兽吃掉我们的地方吗？还是他们要把我们喂给怪物？她弯曲双腿，准备逃跑。

怪物发出的一声巨响让卵石光吓了一跳。她又蹲低了身子，连一根胡须都不敢动一下，她瞥了一眼两脚兽的脑袋，然后听到它巨大爪子的砰砰声消失在寂静中。怪物一动不动，卵石光渐渐开始放松下来，因为她觉得它一定又睡着了。感谢星族！我又有了一个逃跑的机会。

鸡在闪亮的窝里轻轻地咯咯叫。卵石光从她杀死的那只鸡身上撕下最后几块肉。然后她站起来，把爪子放在平台的一边，四处张望。

怪物在一条狭窄的雷鬼路上停了下来，这条雷鬼路穿过大片沙沙作响的高大草地。不远处，一个大两脚兽巢穴在一群小巢穴中出现。太阳低悬在空中，投下长长的影子；卵石光可以看出，她一定是在怪物的背上旅行了一整天。

最后小心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卵石光从怪物身上跳了下来。她几乎觉得它会隆隆地活动，追赶她，但它没有移动。她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开始远离它，开始是悄悄地，但后来是大步地。

雷鬼路是由泥土构成的，怪物巨大的黑色爪子在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希望在卵石光的胸膛里跳动，也许她所要做的就是顺着痕迹往回走，直到她再次找到鹰翅和她的族群。

有一会儿，她沿着怪物的足迹蹑手蹑脚地走着，试图找出她在外出旅行中注意到的一些地标。然后她意识到最后一部分她睡着了。她可能认出的任何东西都会离她更远。当她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东西时，她开始变得沮丧，直到雷鬼路走到尽头，变成一条更宽的路。闪闪发光的怪物沿着坚硬的黑色表面来回呼啸。在地面与这条雷鬼路的边缘相遇的地方，猎鸡怪物的踪迹消失了。

路过的怪物散发出刺鼻的臭味，让卵石光透不过气来，她从雷鬼路边缘慢慢后退，坐下来思考。再也没有希望追踪怪物的踪迹了。她可以从太阳的位置判断出她应该行进的大致方向，但是她知道这不足以让她和她的族群重聚。怪物把她带得太远了。甚至没有任何熟悉的气味让她追随。

而且一旦天黑，我连太阳都没有了。

当她环顾四周寻找某种指引时，她发现远处有一个两脚兽的洞穴，四周是稀疏的树丛；这让她想起了巴利的谷仓，大约一个月前，她的族群曾在那里停下来休息，吃住在稻草堆里的老鼠。

“也许这个谷仓里会有友好的猫。”她满怀希望地喃喃自语。

当她向远处的巢穴出发时，卵石光让自己希望这些猫能够指出去她失去了她的族猫的怪物营地的路，或者甚至是去其他族群居住湖区的路，这些猫是天族正在寻找的。

这个想法加快了她的步伐。那该多有趣——当鹰翅和其他猫到达时，我会在那里迎接他！

然后卵石光意识到这一点都不好玩。她摇摇头，想到鹰翅在漫长而疲惫的旅途中每走一步都会多么担心。

不。我得先找到天族。

当卵石光到谷仓时，太阳已经消失了，只留下天空中最后的几缕红色。她匆匆穿过暮色，她期待着把牙齿咬进一只多汁的老鼠，就像巴利的谷仓里的那些老鼠一样，她的下巴都在流口水。

卵石光正绕过树丛，跳过最后一片开阔地，突然一阵狗叫声在她身后响起。她转过身，发现一条巨大的棕狗向她冲过来，舌头耷拉着，羽毛般的尾巴挥舞着。

有一个心跳的时间，卵石光呆住了。那条狗在她和树之间。她应该试着躲开它，希望爬到树枝上安全下来，还是应该去向谷仓？最后她什么也没做，而是蹲下来，发出挑衅的嘶嘶声，毛都竖起来了。

“嘿，别闹了，白痴！”

谷仓方向传来一声响亮的喵声。让卵石光吃惊的是，狗打滑停了下来，一屁股坐下来，气喘吁吁地抽动着耳朵，看起来很是尴尬。一只小黑猫从卵石光后面溜出来，绿色眼睛中充满愉悦，扫了一眼她和狗。

“嗨，我的名字叫布格。”新来者宣布道，“别担心邦尼。他不会伤害你。”

有那么一会儿，卵石光所能做的就是吃惊地盯着看。狗有名字？叫邦尼？

“我叫卵石光。”她终于哽咽道。

“这名字有点长，”布格评论道，“你的主人都不用简称称呼你吗？”

这是一名武士的名字！卵石光想，她的毛开始竖了起来，我为它骄傲！但是她突然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她是否已经从族群领地走了这么远，以至于这些猫从来没有听过族群的名字？我最好不要表现得被冒犯了，她想，当我需要她的帮助时就不会。

“我没有两脚兽——我是说主人。”她温和地回答。

布格惊讶地眨了眨眼，但没再说什么。相反，她走到邦尼身边，用一只爪子友好地推了他一下。他的尾巴重重地落在地上，但他仍然坐着。

看起来布格和这条狗是朋友。我无法想象任何猫想要那样。这是怎么回事？

卵石光仍然不信任地一直盯着他。

“你想进谷仓吗？”布格喵道，尾巴碰了碰卵石光。

卵石光把目光从狗身上移开，感激地低下头。“谢谢。”

“我可以让邦尼起来吗？”布格问道，“我保证他不会伤害你。”

有几个心跳的时间，卵石光犹豫了。那只狗大得足以一口吞下她和布格，而且只有一只陌生猫说他不危险。他看起来不像要攻击…她警惕地想。她想起了她以前遇到的狗的疯狂的眼睛、流口水的下巴和恶毒的咆哮。相比之下，邦尼看起来很傻。即便如此，卵石光肌肉紧绷，她准备在威胁的第一个迹象出现时逃跑。

最后她勉强点了点头。布格转过身，抬头看着邦尼明亮的棕色眼睛。“好了，你可以起来了，”她喵道，“但暂时离开谷仓，好吗？”

邦尼发出一声短促的吠声，然后抬起爪子，懒洋洋地向树走去。卵石光惊奇地盯着他的背影。“他怎么知道你在说什么？”她问布格。

小黑猫微微耸了耸肩。“哦，我们俩从出生起就住在这个农场，”她回答道，“我们只是相互理解。来吧。”她转身向谷仓走去。

卵石光跟着，仍然困惑。我是对的。他们是朋友…等我告诉鹰翅！然后，当她记起她不能告诉鹰翅，也许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她内心出现了一个空洞。

当她从半开的门溜进谷仓，吸进从一堆堆芳香的草中涌出的老鼠的多汁气味时，她的困惑消失了。卵石光几乎要跳向前去捕猎，这时她才想起自己没有得到许可。她停下来，尴尬的舔了几下自己胸前的毛。

“请自便，”布格邀请她，“这里有很多老鼠——而且它们真的很肥。”

随着外面夜幕的降临，谷仓里几乎没有什么光线，但卵石光感觉和巴利谷仓里一模一样。空气中弥漫着尖锐的尖叫声。卵石光向前爬行，直到她发现草叶在堆边抽搐，听到小爪子的混战。她向前一跃，用爪子猛抓一只胖老鼠。这是她最轻松的一次捕猎。

布格坐下来陪着卵石光吃东西。“我没在这附近见过你。”她说。

卵石光摇摇头，匆忙吞下一口猎物。“不，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她告诉黑色母猫，我在寻找我的族群——和我一起生活的猫。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在一个两脚兽巢穴中间的怪物营地里。你知道像那样的地方吗？”

布格看着卵石光，好像她不知道自己在喵喵叫什么。“一个怪物营地？”她问，“那是什么？”

卵石光的心沉了下去。你不仅没有听说过族群…你连怪物都不知道？“你知道怪物吧？”她满怀希望地问道，“又大又吵又臭，爪子又圆又黑的东西？”

“哦，他们！”布格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一个营地…？”

“一大群它们睡在一起的地方。”卵石光解释道，尽量不让自己的尾巴尖因不耐烦而颤抖。

布格慢慢摇摇头。“我从来没见过一两个以上的怪物在一起。我不认为你的这个‘营地’会在这附近。”她补充道，怀疑地抽动胡须。

冰冷的恐惧爬过卵石光。自从失去鹰翅和其他猫后，她走了多远？我觉得我已经在怪物里走了很长一段路，但如果这只猫几乎没见过怪物，那一定比我想象的还要远。“那你知道其他的族群吗——我指的是猫群？”她问道，努力保持声音平稳，“他们住在一大片水域旁边。”

这一次，布格的否认更加确定了。“我在这附近没见过任何‘族群’，”她断言道，“我很少看到其他的猫，我见过的都是其他农场猫或者宠物猫。附近也没有大片水域。”

卵石光用爪子使劲抓着谷仓的泥地。“我必须找到我的族群！”她绝望地喵道。

布格用她的尾巴尖擦了擦卵石光的身体，这是一个安慰的姿势。“吃完你的猎物，”她建议道，“然后好好睡一觉。早上你会感觉更好，你可以重新开始。”

卵石光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谢谢。你真好，布格。”

在我怀上幼崽前，我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她茫然地想着，做了一个梦，她在森林里寻找鹰翅，但除了他的一丝微弱的气味，或在灌木丛中瞥见一条舞动的尾巴，什么也没找到。

她知道的下一件事是，光线从敞开的门和高高的墙上的缝隙斜射进谷仓。外面急切的吠声吵醒了她。卵石光一跃而起，环顾四周，抖掉毛皮上粘着的草籽。没有窃听器的迹象。卵石光走到门口，探出头来，看见那只黑色母猫正和邦尼扭打在一起。那只大狗把她压在一只巨大的爪子下，而布格的腿无助地摆动着。

卵石光发出嘶嘶声，紧绷肌肉来拯救她的新朋友。我不相信那只狗是对的！她告诉自己。狗和猫不可能成为朋友！

但是在卵石光移动之前，布格从邦尼的爪子下扭动出来。邦尼弯下了头，他们俩像幼崽一样碰了碰鼻子，然后布格猛地扑到了狗的背上。邦尼让自己变得软弱无力，翻了个身，布格在被压扁之前就跳开了。

他们在…打打闹闹？奇怪…卵石光摇着头想。也许一些狗和猫可以成为朋友，但尽管如此，她没有打算更接近邦尼。

看到卵石光，布格丢下狗，跑向她，“嗨，”她喵道，“你没事吧？你想再去捕猎吗？我们可以一起。”

“谢谢。这是个好主意。”

有布格在身边，卵石光一头扎回了干草中。在黑色母猫的一个信号下，卵石光开始绕圈，逐渐向堆的边缘移动。布格朝相反的方向盘旋。她们齐心协力，稳步将猎物赶出庇护所；没过多久，惊恐的尖叫声和疾走告诉卵石光她们的策略奏效了。最后，几乎在同一个心跳中，两只老鼠突然出现在空地上。卵石光猛扑向最近的一只，而布格用爪子一挥就打发了另一只。

“完美的狩猎！”布格惊呼道。

当她蹲下身子在黑色母猫旁边吃东西时，一阵失落感穿透了她；有那么一会儿，她几乎觉得自己又和她的族群一起狩猎了。

“我真的很感谢你让我在这里过夜，”当她吞下最后一口猎物时叹了口气，“但是我得走了。”

“也许你应该留下来，”布格建议道，绿色眼睛里流露出关切，“你想待多久都可以。我看得出你在期待着幼崽，一想到你独自旅行，我就担心。”

卵石光感到一阵惊讶，另一只猫只要看着她就能知道她怀着幼崽。当她坚持要和鸡一起爬到怪物身上时，她认为自己还没有爬得足够远，所以不会很明显。一阵负罪感震撼了她。

也许我确实冒了不该冒的险。

她很想呆在这里，一个有食物和布格友谊的庇护所，一个可以让她的孩子安全出生的地方。但是她知道这是多么的不可能。没有鹰翅，我无法生下我们的幼崽。当我还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找到他和我的族群时，我就不会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不，我得走了，”她重复道，“谢谢，布格，但是我的幼崽是我不能再耽搁的原因。我下定决心，我的幼崽将是族群猫，来到这个世界，被他们的至亲所包围。我有一个计划，”她补充道，“我必须找到回到我伴侣身边的路。我肯定他会找我的。”

当他们返回雷鬼路时，布格小跑着走在卵石光旁边，邦尼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那么，再见，”当他们站在黑色的、散发着恶臭的表面边缘时，布格喵道，用鼻子轻轻碰了碰卵石光的肩膀，“我希望你找到你的族群。”

“再见，”卵石光铺道。“感谢你所做的一切，布格。愿星族照亮你的道路。”

布格看起来被卵石光的最后一句话弄糊涂了，但是卵石光没有等着解释。那要花太长时间了！

卵石光查看了太阳的位置，以确保她将在正确的方向上旅行，便出发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挥尾告别，看到布格整齐的黑色身影坐在雷鬼路旁，邦尼巨大的身影在她身边若隐若现。

一个怪物从相反的方向飞驰而过，它掠过的风拍打着卵石光的皮毛。她平着耳朵，恐惧地吞咽着。

它们移动得太快了，她想，我在那个怪物身上呆了很长时间——长得足够睡觉和醒来。我走了多远？

卵石光开始意识到摆在她面前的是一项多么艰巨的任务。即使她正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她也需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才能走回她离开族群的地方。

这意味着她只有一条路可以及时回到天族，让她的幼崽出生。

我得去找另一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