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软肋

边伯贤感受着钺漪身上泛起的肃杀之意，真真正正的认知到面前的人是还没有过挫败感的常胜将军，是在战场上力挽狂澜的无畏勇士，短短几年就镇压了周围虎视眈眈的外邦国，平复边疆，开拓国土。燕国如今能重现强盛之势，钺漪功不可没，即使内忧问题仍有，但外患，面前人几乎都扛了下来，以不得不强硬残暴的手段铲平一切威胁。

世人想到她，不该先是想到她是个女子，而该先是个令人钦佩的勇士。无数敌人都倒在她的佩剑下，是男子都要仰视才能看清面容的人。这样的人，不做君王的话，谁拥有、谁得到，就有了合并天下的基础实力。边伯贤突然很想知道，这么骄傲的人，是不是真的做任何事都不顾一切，没有顾虑，没有软肋。一个女子在战场这般沾染血色，当真从未惧怕过吗？

“你有没有后悔做过什么？或者并不想做什么决定，却还是做了？”

钺漪微微蹙眉，思索片刻，又调笑起来。

“你，真要问这个问题？”

“人都会有遗憾，自会后悔。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想知道。”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最后悔的可能就是和朴灿烈起义吧，可最值得骄傲的也是这件事。没有做这件事，世人不会知道我有这般能力，做了这件事，我再难踌躇满志。现在的这些不是最开始我想要，虽然现在也不差，可不该是这样的，但一切的一切又是我自己选择的。也可能是我当时刚下山，看到跟我一样热血激昂的人忍不住想靠近吧。”

钺漪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没有这样选择，现在会不会变得不一样？我选错了吗？

钺漪明确的知道答案。其实没有，就算过程不同，结果也会一样，因为这是她的心指引她做的选择，是不可违背的。朴灿烈可以随时拿走这个将军，但钺漪效忠了他，他可以不要钺漪，钺漪该为他做的一点儿不能少。一个国家可以失去将军，但不能没有君王。将士誓死不屈，怎么会后悔呢？

“可其实你不后悔吧，你这么拥护他，他已经对你这般赶尽杀绝了，也不见你真有所怒气。”

和聪明人说话要步步为营，见招拆招。和君王谈话，更要慎之又慎，钺漪自是放肆，但一直握着度。

“这只能证明我对他很有威胁！这对于我来说实则可是个赞美之事，一个君王忌惮自己的部下，是出了些信任危机，可这恰恰说明部下很有实力呀！怎么？难道边伯贤，你没有忌惮的人吗？你就这么有自信守得住这皇位？”

“这要依靠你了，钺将军刚才可是说要为我奋不顾身的～不是玩笑吧？”

“不是。这个答案可还满意？”

“还可以，回答再快点儿更好。”

钺漪被边伯贤突然的俏皮给逗笑了。

“你从未惧怕过吗？世间牵挂，生死之事，皆非玩笑。”

钺漪收起嘴角，对边伯贤的问题权衡思考。

“世间万物皆可为之所用，可生带不来，死带不走，既然什么都不属于我，我便什么都抛得下，自然什么都不怕。不过当年我杀第一个人，滚烫的血飞溅在我脸上的时候，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逝去，我确实很畏惧，整个人都像坠入深渊，掉进冰洞里一样，手僵的都握不住佩剑了，其实我觉得他罪不至死的，可我们目的不一样。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对敌人留手了，他就会…也同样好心的放过我吗？当然不会，所以我杀了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直到现在，我为衰败的燕国杀出了血路，在这天下，无人再敢轻易冒犯践踏。我要承认我有技不如人的时候，有人伤得了我，但没一个人杀得了我。打架嘛，以身试险才能知道双方的极限。”

边伯贤一度赞叹钺漪的果敢，同时也极度排斥她这种几乎自残的杀戮方式。

“所以你的伤就是这么受得？那明天若是真和单将军比试了，你还能走得出这皇宫吗？”

钺漪撅着嘴，一脸受伤。

“你绕这么半天弯子，合着还是在套我话呀？真是防不胜防。”

钺漪嘴一抽，转过头去，小声嘟囔了一番。

“我不这么兜兜转转，你会说吗？”

“我说了，你又能怎么样呀？挥挥手，我就又是个潇洒好汉了？你要是会法术，可以一试。”

“当然是不会让你比试了。你也知道比武这事就算点到为止，也是要讲究全力以赴的吧。”

钺漪点点头，悠闲地眨了下眼，一脸我比你懂的表情。

“你能做到？”

“当然！我身上是还有些伤没好透，但不至于两脚就被踹趴下的。”

“这就不能听你辩解了，不吃了就走吧，早早就吩咐人给你安排好了住的地方，一起去看看吧，御医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你还真传御医呀？我不喜欢看病的。”

钺漪赖着不走，语气都软了下来，隐隐有撒娇的意思，看来是真的不喜欢。

“你当我和你一样那么爱玩笑？身体很重要，你就算强悍，也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

“我最讨厌别人教唆我了。”

钺漪轻哼了一声，满脸的不服气。边伯贤叹了口气，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你不处理一下伤，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怎么打过单将军给我立威风啊？”

“真的？”

“真的～走吧～”

钺漪跟在边伯贤后面偷笑。

这家伙原来喜欢爱撒娇的，果然，这种权大势大的，还是喜欢顺从的，像我这种目中无人的，他宠溺得了我一时，可总有一天会烦了倦了，讨厌我的吧。现在，不过是我对他还有用罢了。不知道为什么钺漪竟会这样想。

“承乾宫。”

钺漪抬头看了一眼殿门的牌匾，又看向了边伯贤。

“顺承天意。”

边伯贤解释道。

“我不是说过我不会入后宫的吗？”

边伯贤耐心的解释：“承乾宫有史以来皆是皇帝最宠爱的嫔妃居住。父皇在世就特意叮嘱我，联姻之事定了，一定要你做这座宫殿的主人。我知道你不想做紫禁城中的金丝雀，你就当这是你在夏国落脚的地方就好，定是没有你的将军府自由。殿内是父皇早就命人特别重装过的，我觉得或许是你喜欢的风格。说实话，我可没见过他老人家对这种事这么上心，如果不是病重，知道自己寿数已尽，我想啊，他这么惜才的人，估计他得亲自娶你。”

钺漪嘴角一抽，意识到边伯贤虽然有些装腔作势，但说得的确是实打实的实话。

“那我……确实得谢谢先皇恩德，至少你是个妙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