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偏头咳嗽一声,他咳得太过厉害,如同风中残烛一般,半天气息才稳了过来,而后让开一条路
马嘉祺请
刘耀文带我去殿下以前的房间
马嘉祺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就在前带路
宋亚轩的房间很干净,马嘉祺应该有让人时时打扫。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棂射进来,刘耀文关上房门,只留他们两人。
马嘉祺站在日光下定定地望着刘耀文,看见他关上门之后才问了一句
马嘉祺刘大人查什么案?
刘耀文收起笑,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刘耀文通、敌、叛、国、案!
马嘉祺脸色突变,张口欲说话,却又是一阵咳嗽。他以手抵在唇边,咳得腰身微弯,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久经沙场、杀伐决断的将军,连拿笔杆子的书生都不如了。
刘耀文这件事,还要从马老将军那一代说起。
刘耀文在马嘉祺连续的咳嗽声中一字一句地说出自己的推测
刘耀文马老将军当年大败于西凉,陛下震怒,本来要重重地罚,谁知道后来马老将军查出来是营中出了内奸,陛下便给了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刘耀文营中机要,所知之人本就甚少,这样受重用的将领更是没有人敢怀疑,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刘耀文就是马老将军当年为了保全自己,推出了一个替死鬼。
刘耀文这个替死鬼被满门抄斩,仅留下了一位孤儿
刘耀文他叫丁程鑫
刘耀文顿了顿,又问道
刘耀文我后来查过资料,冰夷岭一战,你先前完全处于上风,为什么后来九死一生,被压制得那样厉害?
他终于止住了咳嗽,抬头看向刘耀文,静静地,目光悲凉。
见他不回答,刘耀文只能继续说
刘耀文胖丁告诉我丁程鑫跟着你一起去了战场,你或许是因为喜欢他,或许是因为内疚,让他留在你身边,他完全可以得知营中机密。
刘耀文他对陛下恨之入骨,对马家恨之入骨
刘耀文让我猜猜,他会不会把你营中的机密泄露出去呢?
马嘉祺一句话都没说,刘耀文闭上眼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刘耀文亚轩后来去冰夷岭找你,回来后一直精神不济,他是不是发现了丁程鑫通敌叛国的事!?所以你为了保全丁程鑫,对他下了手!?
刘耀文猛地攥紧他的前襟,逼问他
刘耀文是不是!?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但他能看见夕阳一寸一寸地斜移。
刘耀文等了半天,听见了马嘉祺极轻的回答,极轻极轻,让人疑惑是不是在长远的等待中出现的幻觉。
马嘉祺是
刘耀文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语调很轻
马嘉祺马家对不起丁程鑫
马嘉祺我知道阿程与敌军有勾结后怒不可遏,在营帐里质问他,我们起了争执。
马嘉祺我没想到亚轩会在那个时候去前线,我怒气冲冲地掀开营帐的时候,就看见了他面色苍白地站在外面。
马嘉祺他的眼睛里似有泪意闪过
马嘉祺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生气
马嘉祺他说
宋亚轩丁程鑫迟早会毁了你的!
宋亚轩你不能包庇他,你的身后是大梁,是百姓,是无数将士的命!
宋亚轩若是此战大败的话,我要把这件事告诉父皇。
马嘉祺马家欠了阿程那么多,我不能让亚轩这样做。
马嘉祺他最后哭着答应了
马嘉祺但是阿程不放心,我班师回朝的时候,他给亚轩的吃食里下了毒,亚轩那日没胃口并未吃多少,但那毒还是伤了他的身体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马嘉祺我想弥补一个人,就注定要辜负另一个……
刘耀文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刘耀文就为了让丁程鑫放心,你给亚轩喂了失心散?
马嘉祺行将就木般答道
马嘉祺那药只会让人心智缺失,忘记一些事。
马嘉祺他中毒后身体不佳,我把失心散加在了他的补药里,可他不需要怕,我会对他好,我会照顾他
刘耀文偏过头问
刘耀文可是,如果他知道呢?
刘耀文OS:我终于知道那日亚轩为什么在静安寺听见我的话之后,连最后一丝生气都没有了。
刘耀文看向房间,那里有很大的一块铜镜,铜镜里映射出马嘉祺消瘦的身影。
他能想象到,宋亚轩中毒后,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马嘉祺往他补药里加失心散的样子,然后亲手端过来……
他不知道马嘉祺在里面加了什么,可那是马嘉祺端来的,所以他笑着喝下去了。
刘耀文OS:亚轩这一生豁达,极少去争什么,唯一的心愿便只是安稳地陪在马嘉祺身边。
刘耀文OS:然而,然而……马嘉祺身边有丁程鑫。
吃了失心散的亚轩,一往情深的亚轩,怎么会自戕呢?
一切一切仿佛连成了一个圆,而在那圆环中央,刘耀文看见那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丁程鑫领着神志不清的亚轩走向冰层消融的湖水。
刘耀文忍着泪,最后问马嘉祺
刘耀文我和亚轩相交寥寥,你知道他为什么给我留那样一封信吗?
马嘉祺茫然地望着他。
刘耀文因为他知道我是大理寺卿,他知道我会来查案,所以他把你所有的后路……都安排好了……
宋亚轩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他只不过是在等一个奢望而已。
刘耀文抬脚就走,寒风凛冽,拂面而来,吹得他眼眶生疼。
马嘉祺将丁程鑫保护得太好,刘耀文没有见到他。
刘耀文不重要了,如果这是亚轩希望的事,我理应不该让他失望。
他死在别人的一段情深里,也死在自己的绝望中。
像是多年以前,马嘉祺将那只纸鸢送给丁程鑫,被他嗤之以鼻地踩在脚下,宋亚轩得到了那只纸鸢,最后却还是被马嘉祺射穿了。
他想,既然得到了那只纸鸢,得不到那颗心也无妨,可他最后连那只纸鸢也没有留住。
这世间,除了痛苦,没有一样是他的。
兜兜转转,起承转合,不过是一段不值一提的被辜负的情深而已。